顾宸那充满恶毒快意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不仅刺向顾宴，也清晰地传到了躲在二楼转角处的林晚耳中。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大师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像亲哥哥一样照顾她、保护她的大师兄……在别人那样诋毁她的时候，竟然没有立刻厉声反驳，只是那样含糊其辞地说“她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视频明显经过剪辑，大师兄后面肯定还有话，但那一刻的沉默和含糊，像一根细小的刺，精准地扎进了她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连最信任的人，内心深处也对她和顾宴的关系存有这样的疑虑吗？也觉得她是攀附权贵吗？
一种混合着被背叛的刺痛、难堪以及巨大委屈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楼下，顾宴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显示器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顾宸！”他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你找死！”
顾宸被顾宴骤然爆发的戾气吓得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强作镇定，梗着脖子道：“怎么？实话总是难听的！哥，我这是为你好！让你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用你！武馆的人都知道！就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当冤大头！”
“滚！”顾宴根本懒得再跟他废话，上前一步，直接揪住顾宸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往大门外拖拽。
“顾宴！你他妈放开我！你别不识好人心！”顾宸挣扎着，叫骂着，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的反抗显得如此徒劳。
顾宴一把将他掼出大门外，顾宸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听着，”顾宴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堆垃圾，“再让我发现你靠近她，或者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我废了你这条腿。我说到做到。”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认真。
顾宸坐在地上，看着顾宴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心底终于升起一股真正的恐惧。他知道，他这个堂哥，真的做得出来。
“你……你给我等着！”顾宸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连滚带爬地冲向电梯，仿佛慢一步就会被恶魔吞噬。
顾宴“砰”地一声甩上了大门，将所有的污秽和噪音隔绝在外。
公寓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却比之前更加浓重。
顾宴站在原地，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戾气。他知道，顾宸只是个被推出来的小丑，真正的黑手是他三叔，甚至可能还有他父亲的默许。这段视频的目的，不是为了说服他，而是为了……离间他和林晚，或者说，是为了打击林晚。
他转身，快步走上二楼。
林晚依旧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
“林晚。”顾宴走到她面前，声音放缓了些。
林晚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段视频……是真的吗？”
“剪辑过的。”顾宴斩钉截铁地说，“角度和话语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目的就是让你难受，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你别上当。”
“我知道是剪辑的……”林晚终于抬起头，眼圈泛红，但眼神里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疲惫和茫然，“可是……大师兄他没有立刻反驳……他没有像以前有人欺负我时那样，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维护我……”
她的声音带着破碎感：“连他都觉得，我是为了……为了你的钱和势吗？那武馆里的其他人呢？爷爷呢？在他们眼里，我现在是不是就是一个……不择手段、忘恩负义的叛徒？”
她一直以为，自己离开武馆，是为了更好的守护，是一种不得已的、悲壮的牺牲。可现在，这段视频却像是在告诉她，在她在意的人眼中，她的离开，或许只是一种攀附权贵的背叛和逃离。
这种认知，比顾明渊的羞辱、比赛资格的波折，更让她感到心痛和无力。
顾宴看着她眼中深切的痛苦，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被林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她的手紧紧攥着胸前那枚平安扣，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我没事。”她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沙哑，“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她绕过顾宴，走下楼梯，重新拿起那截白色的绸巾，走到客厅中央。
她没有立刻开始练习，只是静静地站着，背影单薄而倔强。
顾宴站在二楼，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去打扰她。他知道，有些心结，需要她自己想通。外人再多的安慰和解释，如果她自己无法释怀，都是徒劳。
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以及，让那些试图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锐利，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是我。给我查清楚，顾宸最近都和谁接触过，那段视频是谁帮他策划的。另外，给三叔找点‘正事’做做，让他没精力再纵容儿子出来惹是生非。”
林晚站在空旷的客厅里，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视频里大师兄那句含糊的话，以及顾宸恶毒的笑声。她闭上眼，努力将那些杂音驱赶出去。
她必须专注，必须为几天后的表演做好准备。那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扭转局面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绸巾扬起。
然而，就在她即将起舞的瞬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起来，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来自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已经好些天没有联系过的，武馆的小师妹。
她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拿出手机。
屏幕上，是小师妹发来的好几条带着哭腔的语音消息。
“师姐！不好了！大师兄他……他跟爷爷大吵了一架，然后……然后收拾东西离开武馆了！他说他不想再待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林晚的手指，瞬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