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温热尚未散去,加密信息带来的寒意却已瞬间浸透了顾宴的四肢百骸。苏晴知道了?而且正在调动资金,动向不明?
他几乎能立刻想象出苏晴在得知他和林晚关系确立后,那副歇斯底里、因爱生恨的疯狂模样。一个被宠坏又手握资源的千金小姐,在情绪失控下会做出什么?他不敢掉以轻心。
林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气息的变化和骤然冰冷的眼神,她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他亮起的手机屏幕。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紧绷的氛围让她刚刚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
“怎么了?”她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宴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将手机屏幕按灭,反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安抚她。
“没什么,一点公事。”他轻描淡写,不想让她刚缓和的心情再起波澜,“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他的转移话题并不算高明,林晚能感觉到他在隐瞒什么。但她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都可以。”
她选择相信他能处理好。既然决定了要一起面对,那么有些风雨,他若想独自先挡下,她便暂时不去看那乌云压顶。
晚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各怀心事的气氛中度过。顾宴表面上与林晚闲聊着,注意力却始终分出一大半,通过加密通讯渠道,远程指挥着对苏晴动向的监控和应对。
他下达了几条指令:第一,严密监控苏晴及其母亲苏静名下的所有资金流动,尤其是境外部分;第二,加强对林晚、承武馆以及林母新住处的安保等级,防止对方狗急跳墙;第三,继续深挖苏家母女的其他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对手已经从暗处的骚扰,升级到了可能更激烈的反扑,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林晚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抬眼看看他冷峻的侧脸。她知道,风暴并未远离,只是暂时被隔绝在了这间公寓之外。
饭后,顾宴以处理公事为由,进了书房。林晚没有打扰他,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份刚刚确立关系的微妙喜悦,被一种对未知危险的隐隐不安所取代。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负责照顾母亲的护理负责人的视频电话。看到母亲气色尚好,在新环境里安然休息,她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
“小晚,你那边一切都好吗?”视频那头,林母关切地问。
“我很好,妈,您别担心。”林晚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轻松自然,“学校功课有点忙,过段时间再去看您。”
她不敢告诉母亲自己此刻正住在顾宴的公寓,更不敢提顾长峰来找过她以及苏晴可能带来的新威胁。报喜不报忧,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夜深了,顾宴还没有从书房出来。林晚洗漱完,躺在客房的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顾长峰温和却冰冷的警告,顾宴坚定执着的眼神,两人在地毯上那无声却撼动人心的靠近……
以及,那条让顾宴瞬间变色的加密信息。
她翻了个身,面向房门的方向。书房的门缝下,还透出微弱的光线。他还在忙。是在处理……苏晴的事情吗?
一种想要分担的冲动涌上心头,但她又不知道从何做起。在顾宴和苏晴那个层面的争斗中,她似乎能做的十分有限。这种无力感让她有些沮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短,却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明天上午十点,市中心星耀商场,b1层储物柜,A-07,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份‘礼物’,关于你父亲的。一个人来,别告诉顾宴,否则,礼物会立刻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
父亲?!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对方竟然又拿出了她父亲的事情!而且精准地抓住了她的软肋——不能告诉顾宴!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指颤抖地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去,还是不去?这明显是个陷阱!苏晴的陷阱!
可是……关于父亲的“礼物”?会是什么?是能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还是……更加不堪的、伪造的污蔑?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坐视不理!如果真的是能证明清白的证据……如果因为她的胆怯而错过……
但如果去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苏晴会对她做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看着那条短信,仿佛能看到苏晴在屏幕那头,带着恶毒而得意的冷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晚坐在床沿,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贴在背上,一片冰凉。
告诉顾宴?短信明确警告不能告诉他,否则“礼物”会立刻公开。她不敢赌。父亲的事情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疤,绝不能再被恶意曝光和炒作。
不去?她做不到。任何与父亲案件相关的线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无法忽视。
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去。独自去面对。
这个决定让她感到无比的害怕,但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却也在这极致的恐惧中滋生出来。她不能再永远躲在顾宴的身后,有些仗,必须她自己去打。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颤抖,回复了那条短信,只有一个字:
「好。」
发送成功后,她立刻删除了这条短信和通话记录。然后,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她需要保存体力,需要冷静的头脑,去面对明天未知的凶险。
书房里,顾宴终于处理完手头紧急的事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看了一眼监控屏幕,林晚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似乎已经睡下。
他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借着走廊的光线,看到她背对着门口,似乎睡得很沉。他悄悄走到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凝视了她安静的睡颜片刻,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他不知道,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背对着他的林晚,悄然睁开了眼睛,那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坚定。
第二天清晨,林晚如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她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对顾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让他安心的笑容。
“今天我去学校了。”她对顾宴说,“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顾宴看着她,总觉得她今天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他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用了。”林晚拒绝得很自然,“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总不能一直让你接送。”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顾宴虽然有些疑虑,但也没有强求,只是叮嘱道:“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上午九点五十分,林晚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市中心星耀商场的入口。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防身喷雾,迈步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b1层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普通的身影,悄然混在人群中,目光如同猎鹰,牢牢锁定了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