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顾宴的声音陡然变冷,即便隔着一段距离,林晚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瞬间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让她刚刚因为做出决定而稍微平复的心跳再次失控。
凉茶铺主和他儿子……自杀了?!
在拘留所里?!
这怎么可能?!昨天顾宴的人才控制住他们,这么快就……
一股更深的寒意从林晚的脊椎骨窜起。这不是意外,这绝对是灭口!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果决,一旦察觉到危险,立刻斩断一切可能追查到的线索!
顾宴快速对着电话下达了几条指令,语气冰冷而急促,显然是在确认细节和安排后续调查。挂断电话后,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眸子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他走到林晚面前,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沉声道:“人死了。在拘留所里,初步判断是吞了事先藏好的刀片。”
尽管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林晚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冷的墙壁。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就因为可能指认幕后黑手?苏晴……或者她背后的人,竟然视人命如草芥!
“是……是灭口,对不对?”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嗯。”顾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眼神锐利如鹰,“动作很快,很干净。对方比我们想象的更谨慎,也更……无法无天。”
死无对证。
最关键、最直接的线索,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掐断了。即使他们心里再确定是苏晴所指使,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笼罩了两人。对手隐藏在暗处,不仅手段卑劣,而且行事狠辣,丝毫不留余地。
“现在怎么办?”林晚感到一阵茫然。线索断了,威胁还在,母亲依旧躺在IcU里,未来的危险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顾宴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越是这种时候,他反而越清醒。
“两条路。”他看向林晚,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铁血的味道,“第一,立刻报警,将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情况,包括资金流向、威胁电话、以及凉茶铺主的异常死亡,全部移交警方,借助官方力量施压。但这样一来,你和阿姨,包括你父亲当年的案子,都可能被彻底曝光在公众视野下,过程会很长,而且未必能立刻抓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林晚的心紧了紧。曝光……那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第二,”顾宴的目光变得深邃,“我们暂时不通过官方渠道,由我这边继续暗中调查。对方既然动了灭口的心思,说明他们慌了,也说明凉茶铺这条线他们很在意。只要他们动过,就一定会留下其他痕迹。我会加大追查力度,从资金源头的离岸公司,到执行灭口行动的人,顺藤摸瓜。同时,我会加强对你和阿姨的保护,确保你们的安全,让对方再无下手之机。”
他顿了顿,看着林晚:“选择哪条路,取决于你。你愿意承受曝光带来的风险,换取一个可能更‘正规’的调查途径?还是选择暂时隐忍,相信我能在暗中解决这一切,但过程可能更……灰色地带。”
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她。这不再是单方面的保护,而是真正的“共同决策”。
林晚陷入了艰难的抉择。报警,意味着她和母亲将不得安宁,父亲的事情也可能被重新翻出来炒作,这是她极力想要避免的。可是不报警,将所有希望寄托于顾宴的“暗中”手段,风险同样巨大,而且……
她看着顾宴,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强大。想起他之前展现出的能量和效率,想起他为了她不惜与家族对抗的决心……
“我选第二条。”她没有犹豫太久,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相信你。”
她选择将她和母亲的安危,押注在这个少年身上。这是一场豪赌。
顾宴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顾宴调动来的医疗资源发挥了作用,母亲的病情逐渐稳定,从IcU转入了普通VIp病房,虽然还未苏醒,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
顾宴则变得异常忙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病房外间的会客室里,对着电脑和电话处理各种事务。林晚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但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以医院为中心,悄然铺开。
他加派了人手,明里暗里地将病房所在的楼层保护得如同铁桶一般。所有进出的人员都要经过严格核查,连送餐和保洁都换成了他信得过的人。
同时,林晚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保护也更加周密。她偶尔需要下楼买东西或透气,总会有两个看似普通、实则眼神锐利的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种被严密保护的感觉,起初让她有些不适,但想到母亲的遭遇,她便强迫自己接受。安全,现在是第一位的。
期间,王叔和几位邻居又来探望过几次,带来了一些家乡的消息。据说武馆旧址那边最近安静了不少,那些闹事的人再没出现过。邻居们对林晚身边突然出现的、气质不凡的顾宴充满了好奇,但看林晚没有多说的意思,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这天下午,林晚正用湿棉签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母亲润着嘴唇,顾宴从外间走进来,脸色比前几天缓和了一些。
“有点进展。”他低声对林晚说,“追查那个离岸公司资金流向的人发现,有一小部分资金在转入地下钱庄前,曾经通过一个虚拟货币账户周转。虽然对方用了混币技术,但我们的人还是锁定了几个可能的最终收款地址,其中一个地址的活跃Ip,定位在……本市。”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本市?能确定具体位置吗?”
“范围比较大,在城西的高档别墅区一带。”顾宴的眼神锐利起来,“那里住的,非富即贵。而且,苏晴的母亲在江市,确实有一处不常住的产业,就在那个区域。”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所有的线索,都如同一条条溪流,最终隐隐约约地,都指向了苏晴这潭深水!
“另外,”顾宴继续道,“凉茶铺主儿子那个赌博欠债的债主,我们也找到了。他承认前几天确实有人帮铺主儿子还了一笔债,但对方很谨慎,是通过匿名方式现金还款,他没见到人。”
又是死无对证,但侧面印证了确实有人用钱收买了凉茶铺主一家。
尽管还没有铁证,但拼图正在一块块变得清晰。对手的面目,也越发狰狞。
傍晚时分,主治医生来查房,仔细检查后,对林晚说道:“病人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脑部水肿在消退,如果今晚生命体征持续平稳,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这无疑是几天来最好的消息!林晚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眼眶瞬间就红了。“谢谢医生!谢谢!”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林晚看着病床上母亲安详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希望。只要母亲能醒过来,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顾宴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和病床上的母亲,冷硬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会好起来的。”他低声说。
林晚转过头,看向他。逆光中,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却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这几天,如果不是他在,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撑过来。
“顾宴,”她轻声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这几天,真的……很谢谢你。”
顾宴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谢。”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学校那边,你请假太久,而且……关于你母亲病重以及一些不好的传闻,已经开始在学校里小范围流传了。教导主任联系了我,询问情况。”
林晚的心微微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不可能永远躲在这里。
“我明白。”她点了点头,“等妈妈情况稳定一些,我就回去。”
顾宴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道:“回去之后,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苏晴在学校里,不会善罢甘休。”
林晚迎上他的目光,眼中不再有彷徨和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坚定。
“我知道。我不怕。”
就在这时,病床上,林晚母亲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