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计划,是顾宴和沈青山在察觉到医院可能存在多方监视后,预先制定的一套反制与误导方案。核心在于利用信息差和逼真的伪装,制造假象,扰乱对手判断,并伺机捕捉其破绽。
计划迅速启动。
首先,是对那个“记者”的处理。经过沈家信息渠道的快速核查,此人根本不是什么正规媒体记者,而是一个受过基础侦察训练、有过案底的灰色情报贩子,最近突然接了一单“高价活”,要求他监视市一医院某个特定病房的动静,尤其是病人的苏醒情况和访客信息。雇佣方通过网络匿名支付,身份不明,但指令中提到了“o”和“S”两个字母作为接头确认。
果然是“o.S”组织的眼线!
顾宴没有立刻抓捕他,而是示意手下“放松警惕”,让这个眼线“侥幸”逃脱了第一次盘查,但却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察觉的追踪器和窃听器。同时,故意让他“偷听”到一些经过设计的对话。
于是,这位眼线“惊喜”地“窃取”到了关键情报:林正雄老先生情况持续恶化,多次出现心脏骤停前兆,医生私下认为可能挺不过这几天;其孙女林晚悲痛欲绝,已无暇他顾;而武馆那边的挖掘因技术难度和安全隐患,进展极其缓慢,基本陷入停滞,专家评估找到任何有价值物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些半真半假(爷爷情况确实不稳,挖掘也确实受阻)的消息,通过眼线背后的渠道,迅速反馈回去。
其次,在医院内部,一场精心编排的“戏”也开始上演。沈家安排了一位体型、面容与林晚有五六分相似的女性成员,穿上林晚常穿的衣服,在特定时间(如傍晚探视高峰)出现在病房外走廊,神情哀戚,眼圈红肿,与医生低声交谈时流露出绝望无助。而真正的林晚,则在沈青山的掩护下,悄然转移到了医院另一栋相对僻静的附属楼内休息,并通过加密线路与顾宴保持联系。
同时,顾宴在武馆挖掘现场,也刻意表现出“焦躁”和“放弃”。他“命令”勘探团队暂停使用昂贵且危险的蛇形机器人,转而调来大型挖掘机,准备进行“粗暴”的、旨在快速清理现场而非精细寻找的作业,摆出一副“找不到就算了,赶紧清理完事”的姿态。
所有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图,被“o.S”组织可能存在的多个监视点捕捉、拼凑。他们看到的画面是:关键证人林正雄命不久矣,其孙女方寸大乱,挖掘行动虎头蛇尾即将放弃。
“镜花”计划的效果,在二十四小时后开始显现。
首先,是那个被放走的眼线。追踪器显示,他在逃离医院区域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本市,而是兜了几个圈子,最终进入了城西一家看似普通、实则背景复杂的私人侦探社。沈家的人暗中监控,发现侦探社内有人通过加密卫星电话与境外进行了短暂通讯。
其次,武馆外围的监控捕捉到,有两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远处停靠了很长时间,车上的人似乎在用专业设备观察挖掘现场。当看到大型挖掘机进场,开始“蛮干”时,其中一辆车悄然离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医院方面,沈家安插在内部的信息系统监控员发现,有人在试图通过非正常渠道,调取林正雄最新的、详细的病理报告和影像资料,访问Ip经过伪装,但技术特征与之前院长休息室窃听装置的信号源有相似之处。
鱼儿,开始试探性地咬钩了。他们似乎相信了“林正雄将死、挖掘放弃”的假象,行动变得大胆起来。
“他们很可能在确认爷爷是否真的失去价值,以及井下东西是否真的无法取得。”顾宴在临时指挥中心分析道,“一旦确认,他们或许会放松警惕,或者……采取其他行动来‘确保’秘密永远埋葬。”
“比如?”林晚在视频连线中问道,她虽然安全,但心一直悬着。
“比如,彻底解决爷爷这个最后的‘隐患’。”沈青山的声音冰冷,“或者,派人潜入挖掘现场,确认井下情况,甚至尝试在混乱中夺取那个金属箱。”
顾宴点头:“所以,我们的‘戏’还要继续演,而且要演得更真。医院这边,可以‘适时’地发布一些爷爷病危的模糊消息。武馆那边,挖掘机继续造势,甚至可以‘不小心’造成一点小范围二次坍塌,制造混乱和放弃的假象。”
“同时,”他眼神锐利,“我们的真正行动,要开始了。”
真正的行动,目标直指那个卡在废墟深处七米之下的金属箱!
在“镜花”计划烟雾弹的掩护下,沈家从海外紧急调运的第二套、更加微型和灵活的勘探设备秘密运抵。这是一套基于“无人机群”概念的地下探测系统,由数十个拳头大小、具备独立动力和简单协作能力的微型机器人组成,可以像蚁群一样,从狭小的缝隙钻入,协同作业,清理障碍,甚至拖拽小型物体。
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
在大型挖掘机轰鸣作业、吸引绝大部分注意力的同时,几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被悄无声息地打入废墟深处,微型机器人集群如同黑色的水流,顺着管道潜入,朝着地质雷达和之前蛇形机器人探明的金属箱位置进发。
指挥车内,多个屏幕显示着不同机器人传回的画面和传感器数据。行动由沈家最顶尖的工程师远程操控,顾宴和沈青山亲自坐镇。
过程异常艰难。坍塌后的地质结构极其复杂,微型机器人不断被卡住、迷失方向,甚至有几个因为结构突然微动而被掩埋失联。但更多的机器人前赴后继,一点点地清理着箱体周围的碎石和扭曲金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紧张得让人窒息。
终于,在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主屏幕上,一个机器人的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了那个金属箱的全貌!箱子不大,约莫鞋盒大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但箱盖的锁扣依稀可辨,上面似乎还有模糊的刻字。
“锁定目标。开始尝试提取。”工程师报告。
微型机器人伸出抓钩和吸附装置,小心翼翼地固定住箱体,然后集群协作,开始沿着预设的安全通道,缓缓将箱子向上拖拽。
每一厘米的移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就在箱子被拖出废墟,即将通过管道口到达安全区域时,异变陡生!
武馆外围,一直处于监控中的那辆剩余黑色轿车,突然启动,以极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向挖掘现场!车窗摇下,有人探出身,朝着正在“作业”的大型挖掘机驾驶舱方向,掷出了几个冒着烟的罐状物!
燃烧瓶!
“敌袭!保护现场!控制那辆车!”沈青山在通讯器中厉喝!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沈家和顾宴手下立刻行动,枪声(非致命电击枪和橡胶子弹)和呼喝声瞬间响起!那辆轿车如同困兽,横冲直撞,试图制造混乱。
而挖掘现场,燃烧瓶击中了挖掘机的油箱附近(显然是精心计算过的),瞬间燃起大火!操作员按照预案迅速跳车撤离。冲天的火光和爆炸声(小型)顿时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混乱,正是顾宴他们预料之中,并加以利用的一环!
在火光和骚乱的掩护下,那根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口悄然打开,几个微型机器人簇拥着那个沾满泥污的金属箱,迅速被等候在此的、伪装成救援人员的心腹接应,装入特制的防震箱,然后混入匆忙“疏散”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现场。
“箱子到手。安全转移。”加密频道传来简短的确认。
顾宴和沈青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和一丝锐利的光芒。
第一步,成功了。
“镜花”计划完美落幕。他们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假象和混乱,成功瞒天过海,取出了真正的目标。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危机暂时解除,可以松一口气,着手研究那个得来不易的金属箱时,医院那边,负责保护林晚和监控爷爷病房的沈家安保队长,发来了一条令人心悸的紧急通讯:
“顾少,沈先生,医院这边有情况!那个之前被我们故意放走的眼线,刚刚又出现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带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提着医疗箱的男人,试图冒充查房医生,进入林老先生病房!被我们拦截后,他们竟然……竟然直接动手了!那个穿白大褂的身手极其厉害,我们的人伤了两个!他们现在朝……朝林小姐休息的附属楼方向跑了!目标……可能是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