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面对着台下数千名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系统出品的简易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各位玄龙府的父老乡亲!”
“今日,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庆祝一场战争的胜利,而是为了播下一颗希望的种子。”
“我宣布,玄龙书院,今日,正式奠基!”
台下,响起了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
百姓们大多不解,建个学堂而已,为何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读书,那是有钱人家的事,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有什么关系?
顾尘仿佛看穿了所有人的心思,他微微一笑,抛出了第一颗重磅炸弹。
“玄龙书院,将面向我治下所有领地内,六岁至十二岁的适龄孩童!”
“无论男女,不分贵贱!”
“只要愿意学,一律——”
“免除束修!!”
轰!!!
免除束修几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人群中瞬间炸开!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寂静了三秒之后,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所淹没!
“什么?!我……我没听错吧?顾大人说……免束修?!”一个扛着锄头的庄稼汉,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让娃儿读书不要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怕不是骗人的吧?”
“嘘!小声点!顾大人什么时候骗过我们?你忘了瘟疫时是谁救了咱们的命?”
就在众人震惊得无以复加之时,顾尘的第二颗炸弹,接踵而至。
“书院所教,不仅有圣人文章,更有算术,地理,格物之学!”
“此外,我将下令,在玄龙府内,鼓励所有有一技之长的匠人,医师,商人,开办私学!”
“凡开办私学,传授技艺者,官府将给予重金补贴!”
“凡学有所成者,官府将择优录用,进入各部任职!表现优异者,封官加爵,亦无不可!”
如果说第一颗炸弹,点燃了普通百姓的希望。
那么这第二颗炸弹,则彻底引爆了那些社会地位不高,却拥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与商人们的狂热!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这些以往被士大夫阶层看不起的下九流,将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可以靠着手艺和头脑,改变命运,甚至光宗耀祖的通天大道!
然而,这还没完。
顾尘看着台下已经彻底沸腾的人群,缓缓抛出了,那最惊世骇俗的,第三句话。
“我宣布,玄龙府之内,女子——”
“亦可入学!!”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
就连那些原本狂热的匠人,也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发不出半点声音!
女子……读书?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是冒天下之大不违!
台下,一名穿着儒衫的老学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尘,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成何体统!简直是……有辱斯文!!”
顾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淡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的绝对威压。
老学究瞬间如坠冰窟,后面的话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顾尘不再理会他,目光扫视全场,声音铿锵如铁。
“在我玄龙府,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从来不是他的出身,更不是他的性别!”
“而是他,究竟能为这个家,为这片土地,做出多大的贡献!”
“谁赞成?”
“谁反对?”
平淡的八个字,却带着一股逆我者亡的霸道与血腥!
无人敢应。
所有反对的声音,都在这股气势面前,被碾得粉碎!
奠基仪式,在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敬畏与恐惧的诡异气氛中,圆满结束。
傍晚,残阳如血。
顾尘在河边,找到了独自一人,对着奔流的河水发呆的苏沉鱼。
晚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让她那本就纤弱的身影,更添了几分遗世独立的孤寂之美。
“在想什么?”
顾尘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苏沉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到是顾尘,俏脸微微一红,连忙低下头。
“没……没什么……”
“只是在想,今天有那么多的孩子,可以有机会读书,真好。”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着天边的晚霞,也倒映着一种纯粹的悲天悯人的光芒。
“若是……若是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他们一样,该多好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这句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顾尘的心上。
这,便是鱼儿的道。
一个简单,却又无比宏大的愿望。
顾尘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与冲动。
他没有说话。
只是从怀中,缓缓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印章。
一枚用活字印刷术剩下的边角料,由他亲手打磨雕刻而成的黄铜印章。
印章的样式很古朴,上面用篆体,刻着四个字——
沉鱼先生。
“这是,给你的。”
顾尘伸出手,将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沉甸甸的印章,轻轻地放进了苏沉鱼那温热柔软的手心里。
苏沉鱼的娇躯,猛地一颤!
她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印章,又抬头看了看顾尘,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四……四哥……这是……”
“玄龙书院,需要一位山长。”
顾尘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我想了很久,这个位置,只有你最合适。”
轰!!
苏沉鱼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幸福与感动,彻底填满了!
山长……
先生……
这个任命,这份称呼,是对她能力与理想的,最高认可!
“我……我真的……可以吗?”
巨大的喜悦之后,是随之而来的,巨大的不自信。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你可以。”
顾尘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伸出手,像一个最可靠的大哥哥一样,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因为,你的心里,”
“装着的,是天下所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