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的行动效率很高。
第二天一早，十几个营销号同时发文，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深扒“完美偶像”林歌：人设还是真性情？》
《娱乐圈最后一个圣人？细数林歌那些“巧合”的好事》
《警惕偶像造神运动：林歌的“无黑料”是否太过完美？》
文章写得很有技巧，没有直接说林歌不好，而是不断质疑“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完美”，暗示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人设。
霍姐的电话在早上七点就打来了：
“看到热搜了吗？”
林歌刚睡醒，声音还带着鼻音：
“没看，怎么了？”
“星耀开始带节奏了。”
霍姐语气严肃，
“他们不敢直接黑你，就质疑你的真实性。这招更毒。”
林歌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质疑就质疑呗。我又不是人民币，还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问题是这会影响你的商业价值！”
霍姐急了，
“已经有品牌方来问，担心你的人设崩塌风险。”
“那就解约。”林歌说得轻描淡写，“反正我也不想接那么多代言。”
霍姐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林歌，这不是开玩笑的。赵磊这次是铁了心要搞你。”
“我知道。”
林歌下床，拉开窗帘。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楼下，那几个狗仔还在，只是换了人——看来是轮班了。
“霍姐，”
林歌看着楼下那些身影，忽然笑了，
“你说，他们这么辛苦跟拍我，要是拍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很失望？”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林歌转身走进卫生间，
“既然他们这么想拍，就让他们拍个够。”
从那天起，林歌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透明状态。
他知道有人在拍，但他不在乎。
早上八点，他准时起床——不是自律，是因为被阳光晒醒了。
穿着睡衣拖鞋下楼取快递，是网购的新鱼饵。对
着快递单研究了半天，才找到签收的地方。
狗仔们躲在车里，长焦镜头对准他的一举一动。
“拍到了吗？”
新来的狗仔丙问。
狗仔丁调整着焦距：
“拍到了。但他这……这有什么好拍的？”
“赵总要的是生活细节！越琐碎越好！总能找到破绽！”
上午十点，林歌出门。
没开车，没叫司机，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骑去菜市场。
狗仔们开车跟在后面，差点跟丢——林歌骑得太悠闲了，还在红灯前停下来等，完全不顾后面堵了一串车。
菜市场里，林歌熟门熟路地逛着。
买了两斤小龙虾，跟摊主讨价还价半天，便宜了五毛钱。
买青菜时，特意挑有虫眼的——“这说明没打农药”。
买完菜，他在市场门口的早餐摊坐下，要了碗豆腐脑，两根油条。
吃的时候，隔壁桌的小孩哭闹，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颗糖递过去——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随身带糖。
这一切都被镜头记录下来。
中午回家，林歌开始做饭。
厨房窗户没关，狗仔们用望远镜能看到他在里面的动作。
切菜手法生疏，差点切到手。
炒菜时油溅出来，吓得他往后跳。
最后端出来的成品……卖相实在不敢恭维。
但他吃得很香，一个人坐在餐桌前，边吃边看手机，时不时笑出声。
下午，他午睡。
真的就是睡觉，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睡了两个小时。
狗仔们在车里都快睡着了。
睡醒后，林歌开始整理渔具。
把鱼竿一根根擦干净，鱼线重新绕好，鱼钩检查一遍。
动作慢条斯理，像个退休老干部。
傍晚，他点了外卖。
麻辣香锅，加麻加辣。
外卖小哥送到时，他开门接过，还问了句：
“辛苦了，吃饭了吗？”
小哥愣了愣：
“还没，等会儿吃。”
林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盒：
“这份我没动过，你拿去吃吧。我点多了。”
外卖小哥推辞不过，千恩万谢地走了。
狗仔丙在车里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在拍了，故意演给我们看？”
狗仔丁摇头：
“演一天可以，演一个月试试？我们从月初跟到现在，他每天都是这样。”
“那也太……”
“太什么？”
“太普通了。”
狗仔丙说，
“普通得不像个明星。”
是啊，太普通了。
普通得让人怀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但林歌就是做到了。
晚上，林歌坐在阳台上看星星。
城市光污染严重，其实看不到几颗，但他看得很认真。
看累了，就回屋打游戏。
玩的还是那种很老的单机游戏，一关一关地过，死了就重来，不急不躁。
十一点，准时睡觉。
第二天，重复。
第三天，重复。
第四天，重复。
……
一个月过去了。
狗仔队换了好几拨人，相机内存卡存了上百个G，但拍到的内容千篇一律：
林歌起床。
林歌吃饭。
林歌买菜。
林歌做饭。
林歌睡觉。
林歌钓鱼——虽然十次有九次空军。
林歌吃外卖——而且经常分给外卖小哥。
林歌打游戏。
林歌看星星。
没有夜店，没有派对，没有绯闻，没有应酬。
甚至连朋友都很少见——除了偶尔和老方去钓鱼，和慕容雪吃个饭。
赵磊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桌上摊着这一个月来的“成果”：上千张照片，几十个小时的视频。
但每一张，每一帧，都挑不出毛病。
不，不是挑不出毛病，是根本找不到他们想要的那种“毛病”。
“赵总，”
一个狗仔小心翼翼地说，
“我们真的尽力了。但他生活就这么……这么无聊。”
“无聊？”
赵磊抓起一把叠照片摔在桌上，
“一个顶流明星，生活这么无聊，这本身就不正常！”
“可是……”
“继续跟！”
赵磊红着眼睛，
“我不信他能装一辈子！”
“但经费……”
“加钱！”
赵磊几乎是在吼，
“我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挖出点东西来！”
狗仔们面面相觑，最终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他们知道，赵磊已经魔怔了。
但更魔怔的是，林歌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该吃吃，该睡睡，该摆烂摆烂。
甚至，他还渐渐和几个常来的狗仔混熟了。
有一天下午，林歌钓鱼回来，经过狗仔们的车时，敲了敲车窗。
狗仔丙吓了一跳，赶紧把相机藏起来。
林歌却笑了笑，递过来两瓶冰镇可乐：
“天热，喝点凉的。”
狗仔丙愣愣地接过：
“谢、谢谢……”
“不用谢。”
林歌说，
“你们也挺辛苦的，大热天在这儿蹲着。”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狗仔丙拿着可乐，不知所措。
同伴狗仔丁叹了口气：
“老丙，你说咱们这是在干什么？”
“工作啊。”
“工作？”
狗仔丁苦笑，
“跟拍一个好人，想把他变成坏人？这算哪门子工作？”
狗仔丙没说话，拧开可乐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在这个闷热的下午，带来一丝难得的清醒。
那天晚上，狗仔丙给赵磊发了条消息：
“赵总，我不想跟了。”
赵磊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跟了。”
狗仔丙的声音很平静，
“林歌是个好人，我们没必要这样对他。”
“好人？”
赵磊冷笑，
“娱乐圈没有好人！他只是装得好！”
“装一个月可以，装一年呢？装三年呢？”
狗仔丙反问，
“赵总，我跟拍过那么多明星，谁真谁假，我心里有数。林歌……他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最后，赵磊说：
“你被开除了。”
“我知道。”
狗仔丙挂了电话。
他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一眼林歌家的窗户。
灯还亮着，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在走动。
狗仔丙忽然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梦想——揭露真相，报道真实。
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专门挖掘别人隐私，制造谣言的工具？
他摇摇头，发动车子，驶离了这个蹲守了一个月的小区。
而林歌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在和慕容雪视频通话。
“听说赵磊派狗仔跟了你一个月？”
慕容雪在屏幕那头问。
“嗯。”林歌正在剥橘子，
“天天在楼下守着，怪辛苦的。”
“你就让他们跟？”
“不然呢？”
林歌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
“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慕容雪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知不知道，现在业内都在传，说你是个怪物。”
“怪物？”
“一个在娱乐圈混了三年，却还能保持本心的怪物。”
慕容雪顿了顿，
“很多人不相信你真的这么干净，他们说……你肯定有更大的秘密。”
林歌笑了：
“我能有什么秘密？最大的秘密可能就是特别能睡吧。”
“我是认真的。”
慕容雪说，
“赵磊不会善罢甘休。他挖不到黑料，就会制造黑料。”
“那就让他制造呗。”
林歌又塞了一瓣橘子，
“清者自清。”
“娱乐圈不讲这个。”
慕容雪叹了口气，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反正……我会保护你的。”
林歌动作一顿，抬头看她：
“你保护我？”
“怎么，不行？”
慕容雪挑眉，
“我可是你老板。”
“是是是，老板。”
林歌笑了，
“那老板，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慕容雪眼睛一亮：
“你记得？”
“当然记得。”
林歌面不改色地撒谎——其实是系统今早提醒的。
“我想要……”
慕容雪想了想，
“你亲手做的礼物。”
林歌手里的橘子差点掉地上：
“我亲手做？我除了会煮泡面，还会做什么？”
“我不管。”
慕容雪难得露出小女儿情态，
“就要你亲手做的。”
视频挂断后，林歌对着手机发呆。
亲手做的礼物？
他环顾四周，家里除了渔具就是游戏机，难道要送她一根鱼竿？
或者……做个手工？
他想起小时候上劳动课，做过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也许可以试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系统提示音就响了：
【检测到宿主面临情感任务】
【任务内容：为慕容雪制作生日礼物】
【任务奖励：手工技能精通（临时）】
【失败惩罚：无】
林歌眼睛一亮：“这个好！接受！”
瞬间，他感觉脑子里涌入了大量知识：木工、雕刻、打磨、上漆……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
还早。
说干就干。
林歌翻箱倒柜，找出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木料，又去楼下五金店买了工具。
回到家，他系上围裙——是上次做饭买的，上面印着“厨神”两个字，很滑稽。
但此刻的他，表情认真得像个真正的工匠。
锯子、刨子、刻刀……
木屑纷飞中，一个粗糙的轮廓渐渐成型。
他不知道的是，窗外，新一轮的狗仔已经就位。
这次赵磊下了血本，请了最专业的团队，用了最先进的设备。
但他们拍到的，依然是那个“无聊”的林歌。
只不过今晚，他多了一项活动：做木工。
狗仔们面面相觑。
“他在干什么？”
“好像……在做手工？”
“拍下来！这可能是某种怪癖！”
镜头里，林歌专注地雕刻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做得很慢，很仔细。
偶尔刻坏一处，他会懊恼地皱眉，然后重新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午夜十二点。
凌晨一点。
凌晨两点……
林歌终于放下刻刀，长舒一口气。
掌心里，躺着一个精致的木雕。
雕的是两个人，并肩坐在河边钓鱼。
虽然细节粗糙，但神态生动，一眼就能认出是他和慕容雪。
林歌看着这个木雕，笑了。
他找来砂纸，一点点打磨光滑，又涂上一层清漆。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
林歌把木雕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
窗外，晨光微熹。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而狗仔们的相机里，又多了一段“无聊”的视频：
一个顶流明星，通宵做手工。
仅此而已。
赵磊收到这段视频时，气得把平板电脑摔了。
“废物！都是废物！”
他红着眼睛，在办公室里咆哮：
“我要的是黑料！黑料！不是他的日常生活纪录片！”
助理小心翼翼地说：
“赵总，也许……也许他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不可能！”
赵磊猛地转身，
“绝对不可能！他肯定在演戏！在伪装！”
“可是……”
“没有可是！”
赵磊喘着粗气，
“继续挖！加钱！加人！我不信挖不出来！”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默默退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磊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这座繁华的城市，眼神阴鸷。
“林歌……”
他喃喃自语，
“你最好真的这么干净。否则……我一定会把你拉下来。”
而城市的另一头，林歌已经睡着了。
他抱着那个木雕，睡得香甜。
梦里，他和慕容雪真的在河边钓鱼。
她钓到一条大鱼，笑得像个孩子。
而他，依然空军。
但这次，他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因为有些东西，比钓鱼更重要。
比如，陪在她身边。
比如，看她笑。
比如，这个笨拙的、亲手做的礼物。
窗外，太阳升起。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
但林歌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再过几天，就是慕容雪的生日了。
而他，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虽然粗糙，虽然笨拙。
但那是他，最真诚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