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股能量的涌入,贝利亚脑海里雷布朗多的叫嚣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哑火了,那些烦人的低语和蛊惑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难得的清净。
贝利亚猛地停下晃脑袋的动作,下意识地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刚从一场窒息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上千年的精神攻击和日夜不休的骚扰,早已让他的意识疲惫不堪。
此刻突然降临的安静,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空得发慌。
他微微偏过头,看向桃夭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你还好吗?”桃夭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粉白色的能量像揉碎的星光,在他周身轻轻流转,织成一层薄纱裹着他紧绷的神经。
她往前又凑了半步,光晕顺势爬上他的脸颊,照亮了他额角细密的汗珠。
桃夭就像一缕毫不讲理的阳光,不管这暗无天日的囚笼有多厚重,不管他周身的戾气有多刺骨,都自顾自地穿透层层阻碍,直直照进他早已荒芜的世界。
那光芒里没有嘲讽,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带着粉白色暖意的温度,烫得他心口一阵发紧。
像是冰封了千年的湖面,突然被砸开一道裂缝,底下翻涌的情绪差点就要破堤而出。
贝利亚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尝到了“哽咽”的滋味。
那感觉陌生又狼狈,让他几乎想立刻掐断这该死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雷布朗多日复一日的骚扰、这无尽囚笼的消磨,这些都该被他死死踩在脚下,碾成尘埃。
可此刻,那缕粉白色的光像根精准的撬棍,一下就撬开了他用傲慢和桀骜伪装的坚硬外壳,露出里面早已溃烂、却从未有人窥见的伤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突然就热了,明明该是不可一世的姿态,却控制不住地想抓住点什么——
抓住这缕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温度。
他真的特别想哭,是积压了上千年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缺口。
那些被强行压抑的嘶吼,那些深夜里独自对抗意识侵蚀的疲惫,全都堵在喉咙口,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卑微、更迫切的请求——
他这个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想要一个拥抱,一个能驱散所有寒意的、带着鲜活温度的拥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抱抱我,求你了……”
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连他自己都唾弃的颤抖,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却重得像块石头砸在两人之间。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别开脸,甚至不敢去看桃夭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地面上那片被暗红光芒切割的阴影。
下颌线绷得快要断裂,连脖颈处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示弱而挣扎。
桃夭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砸得一愣,整个人都僵在原地,粉白色的能量都跟着晃了晃。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咋了?
之前还张牙舞爪跟她互怼、用脑门撞她的黑煤炭,怎么一眨眼就变成这副脆弱得像要碎掉的小黑花模样了?
她下意识地打量着他,见他耳朵尖的光纹都泛起不正常的亮色,全然不是平日那副欠揍的模样,倒真不像是装的。
心里那点困惑又掺了点莫名的柔软,像被羽毛轻轻扫过,有点痒,又有点沉。
她往墙上看了看,这煤炭整个人都被牢牢镶在里面。
锁链缠得密密麻麻,像张解不开的网,把他困得死死的。
只有上半身和脑袋露在外面,胳膊都动不了分毫。
这怎么抱?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抬起手,指尖先沾了点自己的粉白色能量,才轻轻落在他的腹部。
那里的肌肉还在微微紧绷,带着隐忍的颤抖,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传来奥特曼特有的、比她稍高一些的体温,透过指尖渗过来,烫得她指尖都有点发麻。
“这样……行吗?”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虽然她们两个还不对付,但她也不会恶劣到在别人脆弱的时候挑衅。
指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后突然蔫了的兽,动作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贝利亚被她这么轻轻摸了两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回神。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刚才那点转瞬即逝的脆弱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羞耻感淹没——
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竟然说“抱抱我”?
还带上了那个该死的“求”字?!
本大爷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过?
一世英名简直毁于一旦!
他憋着脸,连脖子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像被暗红光芒染透了似的。
他死死抿着嘴不说话,眼神飘忽来飘忽去,一会儿瞟向墙壁上的裂缝,一会儿瞥向地面的光痕,就是不敢看桃夭。
恨不得当场在这暗物质墙壁上凿出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这时候,雷布朗多在他脑子里炸开了锅,各种嘲讽的、鄙夷的话像冰雹似的砸过来:“哈哈哈!贝利亚你也有今天?求别人抱?你还要点脸吗?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看看你这副怂样!”
可那些叫嚣刚冲到意识边缘,就被桃夭留在他体内的粉白色能量挡了回去,像撞在厚厚的棉花墙上,瞬间溃散成细碎的杂音,连点像样的回声都没留下。
贝利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还在温和地包裹着他的神经,像层柔软的茧,把所有杂音都隔绝在外。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只剩下桃夭指尖传来的、带着她能量波动的温度,一下下熨帖着他紧绷的肌肉。
还有他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在这空旷的囚笼里格外清晰,几乎要盖过两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