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翻身下床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你这轻功还真是厉害，几时来的，我怎地半点儿也没察觉？”
“没多久。”
禾源并未伸手去接，冷回了三个字，戾声喝问：“我来是要问你，你到底对凝香做了什么？”
颜殊收回手坐下，饮了口茶问：“凝香？她怎么了？”
“那日离开晋王府，她半途昏倒，这几日一直未醒，脸上和身上还起了很多红疹，青楼老鸨遍请名医，却查不出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禾源俊脸阴沉，好像凝着狂风暴雨：“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敢肯定这定是你做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你这么凶作甚，我只是按照我的方法，完成我们的约定而已。你又没有要求我，必须拿真金白银去赎她啊？”
“你……”
“我怎么了，我说了会还她清白自由身。她的清白保住了，自由，我想也很快就会来了，难道不是么？”
“可脸毁了，身子也毁了，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呗，这世上毁了容身体破败的人多了，别人不都活得好好的么，凭什么她就不行？”
“你简直强词夺理！”
禾源脸色黑透，双眼冒着火光，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
颜殊抬头看着他，秀眉轻挑：“说我强词夺理，我看是你无理取闹吧，就算她的脸毁了，她也还是凝香。”
“你不是喜欢她么，喜欢到连自个儿都给卖了。难不成她变丑了，身子也破败了，你就不喜欢了，不打算要她了？”
禾源咬牙捏拳，被气的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颜殊却是嘴角勾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凝香喜欢的人不是你，她若完好如初，也肯定不会跟你。”
“如今可不一样了，那些红疹很快会化脓。到时她一个丑八怪，自然不会再想着吃天鹅肉，而你就能轻易抱得心上人归。”
“这样难道不好么？”颜殊轻声反问，一副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千万别不知好歹的表情。
“你把我禾源当成什么人了，和你一样卑鄙龌龊的小人么？若真如此，你觉得我还用得着卖身给你？”
禾源死死的捏着腰间软剑的剑柄：“我今天来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她？”
“若我不能治好他，你能心甘情愿为我卖命？”
颜殊看着他的举动轻飘飘反问了一句，摇头啧啧叹息：“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果然是个大傻子。”
“我是有办法治好她，可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若我治好她，你们今生再无可能，你确定真要我治么？”
颜殊说着神色陡然一肃：“提醒你最好想清楚了，我的话并非玩笑。”
“你什么意思？”禾源沉声问，眼中凝着疑惑不解。
颜殊沉默半晌，才幽幽的开口：“你正宫妻位，红鸾星未动，命定之人还未出现。而凝香八字太轻，前半生孤苦无依，一生不止两段姻缘。”
“可她后半生的命格还不错，她的正缘也是她最后一段姻缘，她未来的夫君主官碌，必是官场中人。”
“你二人今生本就无缘，且你们八字相克，命格相冲。执意在一起，必成生死大劫，注定你二人都不得善终。”
“如今我毁去她容貌，可也改了她的命数，你二人在一起，虽然说不上琴瑟和谐大富大贵，勉强倒也能短暂相守。”
禾源才松开的拳头，又紧握了起来，语气却几分嗤笑与讥讽：“萧小姐是想告诉我，你还会相面之术么？”
颜殊淡淡的道：“日前初见，你命宫犯煞，她印堂发黑。若非遇到我，你必背人命，她也难逃劫祸，我说的对是不对，你自己清楚。”
必背人命、劫祸难逃。
这八个字让禾源心中一惊，他本能又想起那晚，眼前之人说过的话。
他的确是有那样的打算，也清楚知道那后果，他不想凝香跟着她逃亡，被青楼和三皇子的人追杀。
所以一直都在犹豫。
禾源定定的看着颜殊：“既然你如此厉害，能看出这么多，那你也肯定有办法可以替我们改命。”
问题不在于改不改命，而是凝香压根儿就不喜欢他。
偏这大傻子看不清本质。
“我已经帮你改了，再多的，恕我无能为力。”
颜殊打断他道：“给你你想要的，才能拿到我想要的，这点我很清楚。可禾源你也该清楚，有些事强求不来。”
“你们要在一起必要付出代价，她失去美丽的容颜和健康的身体，而你注定只能娶一个病秧子丑八怪，还要与她日夜相对。”
“你该想的是，这短暂的相守，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你又能否忍受这样的凝香？是否能始终如初的对她？”
“而凝香知道所有以后又能否接受，会否恨你，怨你？”
禾源嚅着唇，许久未置一词，整个人神情恍惚，一脸颓废之色。
好像被打击的不轻。
唔。
她这棒子下的是有些狠了。
再想想，她好像越来越像，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了。
还、挺有趣的！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她这也是在帮他，以后他会感谢她的。
人啊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有多喜欢，总觉得喜欢了就离不开。
其实不过都是习惯而已，遇上的人不对，及早抽身才是正理。
当熬过那一段痛苦，慢慢习惯分开后一个人的日子，就会发现以前那个要死要活的自己，其实挺可笑的。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
人也总是善变的，能喜欢上一个，遇到更好的下一个，他们也会喜欢的。
大概这就是人的本性。
颜殊看了禾源一眼，想了想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强行塞进他手里：“回去吧，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至于那之后，决定权也在你，不在我。”
“反正你来都来了，顺便帮我把这信送出去。别光顾着伤心忘记了，也千万别送错了地方。”
“还有，我弟妹要在这里住段时日，我身边暂时抽不出人手，我需要你住进庄子里，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告诉你，这信很重要，我弟妹的安全更重要。你要敢给我办砸了，那答应你的事，我指定也会让它砸在我手里。”
禾源回神看了眼信上住址，咬牙愤愤地瞪了她一眼：“事儿还没办成，就开始指使我，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谁让你有求于我这个无耻小人呢！”
颜殊张嘴便怼了回去，要不是怕他一个人太难过，她用得着这么无耻，可这蠢蛋倒好，不领情、还骂她？
“你……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禾源想了半天，可实在想不出话来还击，恨恨说了一句，拿着信打开窗户、飞走了。
明知他伤心，居然还威胁他，帮她跑腿办事？
这该死的女人不止无耻，还冷血的让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