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不闪不避,待拳风及体,方如弱柳扶风般倏然侧身,拳锋擦着面具边缘掠过,带起几缕微风。
两人顿时在台上缠斗起来。
林景轩拳脚并用,家学渊源展露无遗,攻势如潮;初一却似闲庭信步,身法飘忽灵动,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化解攻势。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林景轩已是额头见汗,气息微乱。
初一觑准一个空档,身形如鬼魅般切入中宫,一记看似轻飘飘的侧踢,正中林景轩胸口。
林景轩只觉一股绵柔却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道涌来,整个人顿时离地倒飞出去,堪堪落在擂台边缘,踉跄几步,还是没能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捂着发闷的胸口,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面色一阵涨红,早有侍从慌忙上前搀扶。
缓过劲后,林景轩倒也光棍,非但不恼,反而就着侍从的手站起身,朝着台上依旧静立的初一拱了拱手,甚至还咧嘴笑了笑,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才龇牙咧嘴地被扶回凉棚坐下。
他瘫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内心五味杂陈,既有切磋后的畅快,更有对自己一时冲动上台“找揍”的无奈自嘲。
这一脚挨得结实,明摆着对方已是手下留情,自己还得承这个情!
然而,还不等林景轩将这复杂的情绪消化完毕,台下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只见一道玄色身影如惊鸿般掠上擂台,身法之迅捷,竟不输于方才的初一。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狂之气。他手中一柄玉骨折扇“唰”地合拢,动作干净利落,随即抱拳一礼,并未通报名姓,姿态却自带一股傲然。
初一亦是抱拳回礼,依旧摆出请的手势。
却听那玄衣男子嘴角微扬,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阁下身手不凡,在下让你三招。”
此言一出,宛如冷水滴入滚油,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玄衣男子“让你三招”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在台下围观人群中激起层层波澜。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好狂的口气!”
“竟敢如此说话?”
“看他身法不俗,或许真有本事?”
“且看守台人如何应对!”
凉棚下,原本瘫坐着的林景轩也瞬间坐直了身子,忘了胸口的隐痛,瞪大了眼睛:“嚯!这位兄台谁啊?比小爷我还狂!”
他下意识地看向楚家兄弟,却见楚洛书和楚闻溪虽然依旧端着茶杯,但目光都已投向擂台。
楚洛书眼神深邃平静,看不出喜怒。
楚闻溪的指尖则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青花瓷杯壁,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与凝重。
擂台上,初一闻言,墨色的瞳仁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玄衣男子,既未因对方的狂言而动怒,也未流露出丝毫被轻视的愠色。
他仿佛只是确认了一遍对方的态度,随后,微微颔首。
没有谦让,没有废话。
初一的身形动了。
第一招,如鬼似魅。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灰色身影已从原地消失,下一瞬,一道残影如烟似雾,倏忽间已贴近玄衣男子身前。
一记简单直接的手刀,悄无声息地切向对方颈侧,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轨迹,指尖所携的寒意却已刺入肌肤。
玄衣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却无丝毫讶异。
他并未选择硬接,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风中柳絮般向后飘退,姿态潇洒从容。
同时,合拢的折扇如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点向初一的手腕神门穴,角度刁钻,试图逼其变招或撤招。
然而,初一的掌势在即将与折扇相触的刹那,竟如游鱼般滑溜异常,劲力含而不发,一击不中,即刻如潮水般收回,毫不恋战。
玄衣男子虽凭借精妙身法避开,但衣袂却被那凌厉的掌风带起,猎猎作响。
“好快!” 台下有人失声惊呼,不少人都没看清初一如何移动的。
第二招,疾风骤雨。
初一不再试探,身形如附骨之疽般紧随玄衣男子后退之势而上,双掌翻飞,瞬间化出数道虚实难辨的掌影,如一张大网,将玄衣男子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掌风呼啸激荡,竟在空气中带出轻微的噼啪爆鸣声,显见内力之深厚。
这一次,玄衣男子无法再纯粹依靠闪避。他手中那柄玉骨折扇瞬间舞动开来,或点、或格、或挑,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守得堪称滴水不漏。
只听得“噼啪”数声清脆急促的轻响,是凌厉掌力与坚硬扇骨高速碰撞的声音。
玄衣男子虽堪堪挡住了所有攻击,但脚下却“噔噔噔”连退三步,方才勉强卸去那汹涌而来的霸道力道。
他持扇的手臂微微发麻,下意识地甩了甩,脸上却浮起一抹更为盎然的笑意,朗声道:“有点意思!再来!”
第三招,石破天惊。
初一似乎厌倦了之前的缠斗与试探,就在玄衣男子后退步伐将稳未稳之际,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远比之前强横、凌厉数倍的气势勃然爆发,如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
他并未再用任何繁复花哨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当胸击出。
这一拳,看似缓慢沉重,却仿佛锁定了四周的气机,让人产生一种避无可避、只能硬接的窒息感。拳锋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压缩、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玄衣男子眼中首次掠过一抹欣赏,没错,就是欣赏。
他清喝一声,体内真气疾速运转,玉骨折扇瞬间灌注精纯内力,扇骨泛起微光,变得坚逾精钢。
扇面“唰”地展开,竟是以扇为盾,横挡在胸前,同时左掌暗凝劲力,蓄势待发,准备硬接之后立即发动雷霆反击。
“轰!”
拳扇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竟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一股肉眼可见的透明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吹得台下靠近些的人衣发狂舞,脸颊生疼,甚至有些站立不稳,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