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霂尘回道:“师姐她……中了噬心散!”
“什么?噬心散?”
闻言,玉篱幽有些大吃一惊,
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深究的时候,人命关天,他作为师父,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
他示意道:“快将婉婉放到床上来,为师这就开始替她把脉施针。”
温霂尘点了点头,“好。”
然后快速将怀里的虞清婉轻柔的放置在床榻上,默默守在一旁。
玉篱幽突然开口道:“阿尘,你先出去候着吧,等晚些时候,为师再喊你。”
少年欲言又止,“可是师姐……”
若不能亲眼见到虞清婉安然无恙,他又怎么可能放心离去?
玉篱幽却在此时,有些郑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他作了个担保,“放心吧,有为师在,是绝对不会让婉婉有生命危险的。”
闻言,温霂尘不得不顺从玉篱幽的话,
但他离去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之上躺着的虞清婉,
还不忘恳求道:“好,一旦师姐脱离了危险,还请师父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玉篱幽欣慰一笑,“那是自然,去吧。”
当房门紧闭的那一刻,少年就这么矗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发现,自己错的有些离谱,
他就不该将计就计,假扮0036,
来配合虞清婉演这么一出拙劣的戏,
所以才会一时不差,
让虞清婉陷入此等无比凶险的境地之中。
如果虞清婉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
那他定然不会原谅自己!
而时雨薇在临死之前,曾透露过噬心散的解药,在这世间,只有那么一枚,
此刻正藏在苍云宗的镇宗之宝——冰清玉莲之中,
所以要想彻底解除虞清婉体内被种下的噬心散,他就必须得到冰清玉莲!
因为那是救治虞清婉的唯一解药!
是了,天下苍生,又关他什么事?
若是舍弃天下苍生,能够换来虞清婉相安无事的话,那他甘之如饴!
因为对于他来说,虞清婉就是他的命,
如果虞清婉出了事,那他定然也不会苟活!
什么狗屁好人?
他温霂尘为什么要当一个好人?
他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妖!
若不是虞清婉每日用言语,用自己的真心来教化于他,
若不是虞清婉不喜欢他滥杀无辜,沾染莫须有的罪孽,
若不是虞清婉希望他做一个好妖,他又怎么可能会想着拼尽全力去完成她的心愿?
忽然,少年识海深处,出现一个十分诡异又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的言语带着些许的蛊惑之意。
“你想救虞清婉吗?想救虞清婉的话,那便杀光这里的一切吧,只要杀了他们,将他们统统都杀光,冰清玉莲就是属于你的了。”
温霂尘突然变得警惕起来,
“谁?是谁在说话?”
识海深处,黑茫茫一片,就连正中心曾经清澈见底的心湖都染上了污垢,再也没有往日那般白净。
少年的身影,在这偌大的识海深处,显得有些孤单影只,
忽而,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掠过,
却在他转身之际,又消散的无影无踪。
温霂尘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的识海深处,装神弄鬼?甚至还将我的神魂引来此处?”
那黑影却不说话,只是四处逃遁,
而温霂尘自然是趁机追了上去。
它像是故意要将温霂尘带去某个神秘的地方,有时停顿在原地,待温霂尘追上来之际,又立马朝着前方飞奔。
少年追至一处崖壁,
那黑影便不见了踪影。
他环顾四周,
正在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法时,
地面却陡然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温霂尘伴随着惯性,有些猝不及防的掉了下去,后彻底昏迷过去。
当他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被人锁在一处神秘的幻境之中,
而那铁链上还施加了某种神秘的禁制和符文,形成了一个环绕的法球,将他的身体给彻底给包裹住,
而这禁制与符文,毫无疑问,是为了彻底封住他的妖术和法术而刻意打造的。
心湖中心,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由心湖之水凝聚而成,待那人完全化为一个完整的人形后,露出来的面容与被困在法球中的少年简直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少年酷爱穿白衣,
而那人穿着一袭黑袍,琉璃色的双眸泛着淡淡的猩红,戾气浮现在眼尾,整个人宛若地狱而来夺命的撒坦,令人忍不住的害怕。
在看到少年满脸惊鄂的神情时,
那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话语有些意味深长,“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温霂尘言语微顿,“你……”
是谁?
那人缓缓走至少年的面前,见他琉璃色的双眸浮现出迷茫与呆滞之意,
他突然就变得十分的气愤,狠狠的揪住少年的衣领,逼迫他与他对视,然后一字一句的质问道:“怎么,被封印在心湖太久,你不会早就忘记我了吧?我的好哥哥。
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弟弟啊,幼时在奴隶场,你被人欺辱的毫无还手之力时,
可是我帮了你,将那些欺辱你的人都杀光了,所以你怎么能忘记我呢?
你这个忘恩负义,狼面兽心的杂碎!”
温霂尘愣住了,
下一秒,幼时的记忆浮现而来,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被一群奴隶主不停的欺辱与谩骂,数不清的拳头接二连三的砸在他瘦弱的身体上,
尽管他趴在地上,忍着剧痛,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可还是觉得身体就快要到达极限,五脏六腑像是要尽数割裂般的疼。
疼的都快要死了!
而又因为他幼时也粉雕玉琢,又偏女相,
那些丑陋又令人恶心的奴隶主们,竟然在这时起了意淫之心,想要对他行那种腌臜下作之事!
眼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七零八碎,无数令人作呕的罪恶之手,已经开始在他的身上四处游离,
无比绝望之际,他的识海中,
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的好哥哥,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来帮你把他们都杀光!
只有杀光他们,你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才能尽情的得到释放与缓解。”
很显然,那时的自己,是那般的无助又害怕,自然应下了他的请求。
因为在他濒临绝望,已经产生了轻生念头之际,
那道给予他希望的声音,
就像一道及时雨。
紧接着,他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嗜血残暴,滥杀无辜的杀人魔……
他甚至还亲手杀了,曾抚养他长大的阿婆!
是阿婆在临死之际,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替他将这个“杀人魔”彻底封印在了心湖,
而阿婆为了让他在恢复神智后不产生愧疚,还特意抹除了他的记忆……
*
得知真相的温霂尘,彻底怒了,
他质问道:“是你杀了阿婆?为什么,她可是抚养我长大,唯一疼我爱我之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蠢货!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好吗?若不是受人所托,她就是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画面一转,竟浮现出幼时他还尚在襁褓之时,年轻时的阿婆躲得他远远的,眼里尽是惊恐之意的场景,
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女子,
虽看不清容貌,也无法得知她们在交谈着什么,只见那女子给了年轻时的阿婆一袋金锭,
临走时还握住了他的小手,
看样子似是在对他笑,
最后在他额间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见女子渐渐远去,年轻时的阿婆这才身子有些颤抖的,抱起他幼小的身体,后扬长而去……
原来竟是这样!
温霂尘眼中尽是失落,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阿婆不是说,我尚在襁褓之时,不知怎的被扔在雪地里,哭的异常的可怜,才无意中被她捡到,带回去细心抚养的吗?她为什么也要骗我?为什么连她……也要骗我?”
那人回道:“因为你本就是这世间灾厄的祸源,人人都惧怕你,想要远离你,甚至还想欺辱迫害于你。
你就该替我待在这心湖之中,永远沉睡下去。
至于虞清婉……既然是你心爱之人,我自然会救她。”
只是,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因为她会变成我的所有物,供我取乐!
灾厄的祸源吗?
若真是如此,是不是所有接触过的他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包括虞清婉呢?
少年有些颓然的低下头,瞳孔开始变得有些涣散,宛若一潭死水。
那人附着在他耳边,用言语进行催眠道:
“睡吧,我的好哥哥。
你有些累了,是时候该好好睡一觉了。
至于你敢想而又不敢做之事,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会替你一桩一件的去完成。”
是吗?
或许我是真的有些累了吧……
下一秒,少年便彻底闭上了双眸,随后整个身子被心湖凝聚而成的触手给拖了下去,后陷入了沉睡。
*
当站在屋外的少年,再次睁开琉璃色的双眸之时,那蕴含着的浓浓杀意以及浑身的戾气,触碰到了周遭的灵物之时,瞬间开始枯萎凋零。
这种可怕又带有毁灭性的死寂之力,就是当世的尊者见了,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正在屋内为虞清婉诊脉的玉篱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似的,冷光一寒,朝着那禁闭的大门看去。
“温霂尘”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和久违的身体,整个人变得异常的兴奋与激动。
这具身体,以后就是他的了!
而他的好哥哥,将会永远囚禁在心湖之中,再也不会苏醒。
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高阳,“温霂尘”话语有些意味深长,“啊……这种宛若新生的感觉,可真好呢。”
下一秒,那人纵身一跃,径直往苍云宗的顶峰飞去。
“温霂尘”到达镇宗圣地之时,利用移形换影,巧妙的躲过了看守圣兽的搜查,
当他成功进入圣地,来到一处圣泉之时,
那冰清玉莲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晕,正盛开在这半空之中,周遭充沛的灵气,孕育着四面八方的灵物与地宝,是那般的纯净与圣洁。
见四下无人,“温霂尘”飞至半空,
当他的手就要出触碰到冰清玉莲之时,
却在此时被一巡逻的弟子给发现,
他大喝一声,“是何人胆敢擅闯圣地?”
“温霂尘”猛的回眸,他真的很不喜欢,被一些不自量力的苍蝇给打扰到自己的好事,尤其是就差那么一点儿的时候。
“竟然被发现了啊~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那弟子还未拔出剑进行正当防御,就被“温霂尘”毫不留情的给拧断了脖子。
伴随着地上的鲜血汩汩流出,径直顺着一纹路流向一处触发禁制,整个圣地开始金光乍现,顷刻间又变成了令人十分压抑的血红色。
“有贼人想要夺取镇宗之宝,速速通知掌门和其他各峰峰主!
其他弟子,则随我来捉拿贼人,将这大逆不道之徒拿下!”
“诺!”
*
而此时,正躺在床榻上,有些神志不清的虞清婉似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心口开始剧烈绞痛,
嘴里念念有词,还不断摇头,“温……温霂尘……不要……不可以……不……”
玉篱幽给虞清婉服下了一颗清心丹,这才勉强缓解了她身上的疼痛,
但这只是暂时之法,并不能彻底根除噬心散带来的危害与疼痛。
看着因为药效发作,疼痛得到缓解,刚才还紧蹙的眉头变得舒展开来的虞清婉,
玉篱幽突然露出一个面目十分慈善的笑容,“婉婉,阿尘是个好孩子……”
透过半开的窗台,他看向那血光冲天的镇宗圣地,便知这注定是温霂尘的劫难!
作为师父,又岂有不管弟子的道理?
玉篱幽缓缓转移视线,
盯着虞清婉的容颜,
看了好半响,
温声道:“今日,就让我这个当师父的,再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就当是为了婉婉日后的幸福,也为了你师娘……生前的宏愿。”
后,他拿上自己的佩剑,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