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的一声怪叫,让仓库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富贵,你瞎嚷嚷什么?”吴飞皱着眉头,觉得王富贵又在犯病了,“猫叫声跟手机杂音一样?你是不是游戏打多了,出现幻听了?”
“真的!我没骗你们!”王富贵急得脸都红了,他指着笼子里的橘猫,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就是那种‘滋啦……滋啦……’的声音,特别短促,听得我脑仁都疼!当时我还以为这猫嗓子坏了,想给它喂根火腿肠,结果它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就跟……就跟看傻子似的,然后扭头就跑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当是个笑话。
李凯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分析道:“从生物学角度来说,猫科动物的发声器官不可能模拟出高频电子噪音。王富贵同学,我建议你检查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
“我……”王富贵百口莫辩,差点急哭了。
“李凯。”林默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仓库瞬间安静下来。
“到!”李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把你昨天记录的所有环境噪音频谱图调出来。”林默命令道,“特别是发布会期间,体育中心五公里范围内的所有音频数据。”
“是!”李凯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操作起来。很快,一张张复杂如星图般的频谱图被投射到大屏幕上。
“现在,打开王富贵所说的,前天晚上十点零七分,学校后山区域的音频记录。”
李凯依言操作。
屏幕上,一张新的频谱图出现。在代表着风声、虫鸣的平缓背景噪音中,一个极其微弱、极其尖锐的波峰一闪而过。
“将这个波峰的频率,与我们昨天在会场捕捉到的那个‘幽灵信号’进行比对。”
李凯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下一秒,屏幕中央弹出了一个鲜红的提示框。
【音频特征码匹配度:99.7%】
整个仓库,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比对结果,又看了看一脸“我早就说了你们还不信”的王富贵。
吴飞的嘴巴张成了“o”型,喃喃自语:“我靠……还真是啊?”
李凯更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引以为傲的科学逻辑,被一根火腿肠和一个沙雕室友的幻听给击败了。
“这……这怎么可能?”李凯颤声问道,“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默走到笼子前,伸手进去,在那只橘猫的脖子后面轻轻一捏。橘猫连挣扎都没有,就温顺地瘫软下来。林默熟练地从项圈上,拆下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金属薄片。
他将金属片放在投影仪下,画面被放大。
众人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一个结构极其精密的微型装置,上面布满了肉眼难辨的电路。
“声波定向振动器。”林默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念教科书,“一种早就被淘汰的间谍设备。它不通过无线电发射信号,而是通过驱动压电陶瓷,产生特定频率的、人耳无法听见的次声波。”
“这种次声波可以传递简单的编码信息,比如‘安全’、‘危险’、‘撤离’。它的优点是几乎无法被电子设备侦测到,因为它模仿的是自然界中的背景噪音。但缺点是传输距离极短,而且能量衰减很快。”
“姜离把它装在猫身上,让这只猫作为他的‘移动哨兵’,在校园里游荡。他自己则通过一个高灵敏度的接收器,在远处监听。这是一种非常聪明,也非常复古的低技术手段,恰恰能避开我们所有高科技的监控。”林默看着学生们,继续说道。
“而王富贵听到的‘滋啦’声,并不是幻听。而是这个装置在进行高功率发射时,与猫的声带产生了共振,泄露出了一丝能够被人耳捕捉到的高频杂音。”
真相大白。
学生们看着林默,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他们还在为找不到线索而苦恼,老师却已经把一切都洞悉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吴飞激动地问,“既然找到了信号源,我们是不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姜离了?”
“没那么简单。”李凯迅速冷静下来,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这种次声波的有效传输距离不会超过五百米。这意味着,姜离就在我们附近。但是,五百米的范围还是太大了,包含了教学楼、图书馆、宿舍区……我们总不能一栋楼一栋楼地去搜吧?”
李凯提出的问题,让刚刚兴奋起来的气氛又冷却了下去。
团队再次陷入了僵局。
他们有方向,但没有路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建博士,突然开口了。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位前龙腾首席工程师身上。
王建被看得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指着那个微型装置说道:“林老师刚才说,这东西的能量衰减很快,对吧?”
林默点了点头。
“那……这就意味着,它需要一个非常高效的供能模块,才能维持长时间的运作。而且,为了不被热成像发现,这个供能模块的能量转换效率必须极高,不能有任何多余的热量散发。”王建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说话也越来越流畅。
“我们或许找不到信号,但我们可以找‘电’!我们可以分析这片区域所有供电线路的负载变化!一个如此高效、如此微型的供能模块,它在充电时,必然会从电网中汲取一股极其微小但特征鲜明的电流!这种电流模式,就像人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王建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脑中的迷雾!
李凯激动地一拍桌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可以编写一个算法,去监控整个校园电网的所有终端,筛选出符合这种‘指纹’特征的异常用电节点!”
吴飞也兴奋地补充道:“我靠!这个牛逼!我们还可以做一个便携式的电磁场感应器,拿着它在校园里走,只要靠近那个正在充电的设备,感应器就会报警!”
一个纯理论,一个纯实践。
一个想用软件解决,一个想用硬件搞定。
两个技术宅又因为实现路径的问题,开始争论起来,眼看就要吵成一团。
“咳。”王建干咳一声,打断了他们,“为什么不能结合起来呢?李凯同学负责在宏观上锁定大致区域,吴飞同学再用便携设备进行精准定位。软件索敌,硬件补刀,这才是最高效的方案。”
一番话,让吴飞和李凯都愣住了,随即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一眼。
林默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个团队,不仅需要一个指引方向的大脑,也需要一个能将理论与实践、软件与硬件完美粘合起来的“工程师”。
王建,正在完美地扮演这个角色。
“好了,思路已经有了。”林默拍了拍手,“现在,分组行动。李凯、周涛,你们负责软件。吴飞、孙晓静,你们负责硬件。其余人,配合王富贵……同学,对校园内的所有流浪猫狗进行排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哨兵’。”
被委以重任的王富贵,瞬间挺起了胸膛,感觉自己从一个提供线索的“路人甲”,一跃成为了“特别行动小组宠物分队”的队长。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我走!今天,我们要把学校里的猫猫狗狗,全部‘审查’一遍!”
看着王富贵带着几个同学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出仓库,吴飞忍不住吐槽:“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干正事,他是在借机去撸猫呢……”
话音未落,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苏晚晴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学校图书馆的内部结构图。其中,位于三楼最深处的、早已废弃的“旧籍档案室”,被一个红色的圈,醒目地标记了出来。
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全校电网监控数据显示,只有这个地方,在每天凌晨三点到三点零五分,会出现一个持续五分钟的、功率为0.01瓦的异常用电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