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个在校生，担任一个耗资五个亿、由国内顶尖军工集团投资的联合实验室的指导老师。
这个想法，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脑子里，都显得荒诞不经。
王海校长的第一反应就是坚决反对。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南江职高，不，是整个龙国的教育界，都要闹出天大的笑话。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主位上的陆薇，却出人意料地，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可以。”
她的回答，让王海校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薇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她已经想明白了。对于林默这种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天才来说，任何常规的合作方式都是一种束缚。他想要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施展自己才华的平台。
而“指导老师”这个身份，恰好能给予他最大的自由度。
与其费尽心思去拉拢、去控制，不如顺水推舟，给他想要的，将他和龙腾集团的利益，深度绑定。
这是一个赌博，但陆薇值得去赌。
“具体细节，我会让我的助理和王校长对接。”陆薇站起身，对着林默伸出了手，“林老师，合作愉快。”
林默和她握了握手，平静地回道：“合作愉快。”
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王海校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一天之内，被反复地碾碎，又重组。他只能在一旁，机械地赔着笑脸。
……
龙腾集团的效率高得惊人。
仅仅一天之后，“龙腾林默精密制造联合实验室”的牌子，就挂在了学校最大的一栋实训楼上。而五个亿的资金，也悉数到账。
整个南江职高，彻底沸腾了。
学生们三五成群，围在实训楼下，议论纷纷。
“卧槽，五个亿啊！咱们学校这是要起飞了啊！”
“何止是起飞，这是要上天！以后出去说我是南江职高的，都感觉倍有面子！”
“你们说，这个实验室是干嘛的？能进去的，是不是毕业就直接进龙腾集团了？”
“肯定的啊！这可是林默大神亲自挂帅的！这哪是实验室，这简直是‘神仙班’啊！”
当实验室门口贴出一张简单的A4纸打印的招募通知时，人群更是瞬间炸开了锅。
通知的内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联合实验室招募第一批学员，名额十人。要求：热爱机械，不怕吃苦。仅此而已。有意者，请于今日下午三点，至实训楼前广场集合。”
落款：林默。
“就这？热爱机械，不怕吃苦？没别的要求了？”
“成绩呢？专业排名呢？什么都不要？”
“我靠，这不就是海选吗？我感觉我也可以啊！”
一时间，整个学校，尤其是数控和机电专业的学生，全都摩拳擦掌，激动不已。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都想去咬一口。
下午三点，实训楼前的广场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百号学生。
专业课成绩排名前几的学霸们，自信满满地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成绩单和各种获奖证书。他们相信，这种选拔，最终看的还是硬实力。
人群中，几个之前跟着张浩一起嘲笑过林默的学生，此刻也厚着脸皮挤在里面，幻想着能被选中，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三点整，林默准时出现在了广场前的高台上。
他还是那身简单的校服，手里没拿任何名单或资料。
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炙热和期盼。
林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没有去看那些站在最前排、简历优秀得发光的学霸，也没有去看那些满脸谄媚、试图和他套近乎的人。
他的视线，越过了他们，落在了人群的边缘和角落。
“你。”他抬手，指向了人群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女生。那女生正低着头，因为人太多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啊？我？”女生惊讶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一脸的不敢相信。她叫孙晓静，是班里最不起眼的学生，性格内向，成绩中等，唯一的特点，就是每次做实操作业时，都比别人慢半拍，但她交上来的零件，总是最光滑、最标准的。
“对，就是你。出列。”林默的声音不容置疑。
孙晓静在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中，红着脸，走出了人群。
“还有你。”林默的手，又指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一个正蹲在花坛边，拿着个小螺丝刀，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意的男生。他叫吴飞，是出了名的“差生”，理论课常年挂科，但学校里谁的手机、电脑坏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吴飞愣了一下，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也站了出来。
接下来，林默又陆续点出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无一例外，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有上课睡觉但闭着眼都能画出复杂零件三视图的“懒癌患者”；有沉默寡言但能把一台报废发动机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玩一整天的“自闭少年”；还有一个因为沉迷游戏，被老师视为网瘾少年，但实际上是靠着帮游戏公司写外挂赚生活费的“代码小子”……
每一个被点到名的人，都带着一丝茫然和不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而那些成绩优异的学霸们，脸色则越来越难看。他们想不通，为什么林默会选择这些“歪瓜裂枣”，而对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优等生，视而不见。
终于，一个专业排名第一的学霸忍不住了，他站出来，高声质问道：“林默同学！我不明白你的选人标准！我们这些成绩优秀、拿过各种奖项的，你一个都不要，却选了这些……这些人，他们凭什么能进五个亿的实验室？”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落选者的心声。
广场上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林默看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一台最简单的三轴数控机床，有多少个零件吗？”
那个学霸愣了一下，随即自信地回答：“标准型号大概在1500到2000个之间，根据功能不同会有增减。”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答案，显示了他扎实的理论功底。
林默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刚刚选出的十个人中的一个，那个被称为“懒癌患者”的胖子。
“周涛，你来告诉他。”
那个叫周涛的胖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哪款？是南江机床厂的J3A型，还是沈城第一机床厂的Sc200b？J3A型，总共1873个零件，其中标准件1245个，非标件628个，最大的零件是底座，重1.2吨，最小的是主轴锁紧螺丝上的一个垫片，直径3毫米。Sc200b，总共2104个零件……”
周涛报菜名一样，将几个不同型号的机床零件数量、关键尺寸、甚至是一些冷门的装配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
之前提问的那个学霸，脸色由红转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理论知识，在周涛这种堪称变态的记忆力面前，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林默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我需要的，不是会背书的机器，而是真正能动手、能思考的‘工匠’。”
“我的实验室，不培养做题家。”
说完，他不再理会广场上那些石化的学生，转身对身后那十个同样处于震惊中的学员说道：
“跟我来。”
“你们的第一堂课，现在开始。”
他领着这十个神情各异的“问题学生”，走进了那栋崭新的实训楼。
在他们身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戴着鸭舌帽，伪装成清洁工的男人，正用一个藏在扫帚里的微型相机，将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他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目标已建立自己的团队。评估威胁等级，提升至‘A+’级。继续监视，寻找下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