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默说出“我就是”那三个字时，整个仓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立新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年。
他身上那件廉价的校服，沾满了黑色的油污。他的手上，还残留着机油的痕迹。他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就是这样一副形象，却给了赵立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赵立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你一个学生，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教书育人？你的毕业证呢？你的教师资格证呢？你发表过什么论文？你有什么学术成果？”
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在他看来，无论林默有多么妖孽，但在“规矩”面前，都必须低头。而他，就是“规矩”的化身。
林默的学生们，都紧张地看着他，一个个攥紧了拳头。他们想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赵立新说的，确实是事实。
林默，什么证都没有。
然而，林默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看着赵立新，反问道：
“赵部长，我想请问，教育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赵立新愣了一下，随即条件反射般地回答道：“当然是为国家培养人才，为民族的未来奠定基石。”
这是一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官方答案。
“说得好。”林默点了点头，“那么，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一群在传统教育体系里被定义为‘差生’的学生，在一个月内，掌握大学博士生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的尖端技术，并且能将这些技术，转化为可以实际应用的生产力。请问，这种方法，算不算是在‘为国家培养人才’？”
赵立新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林默向前一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规矩，是人定的。定规矩的目的，是为了更高效地达成目标，而不是成为阻碍目标实现的枷锁。”
“如果旧的规矩，已经无法适应新的时代，那么，它就应该被打破，被重塑。”
“我，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证书，而是因为，我能教他们教科书上没有的东西，我能让他们成为国家真正需要的人才。这个理由，够不够？”
林默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身后的十名学生，听得热血沸腾，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们看着林默那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却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赵立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被林默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
“一派胡言！简直是强词夺理！”他指着林默，怒斥道，“你这根本不是教育，是旁门左道！是哗众取宠！没有系统的理论学习，没有严谨的学术规范，你培养出来的，只会是一群眼高手低的空中楼阁！”
他知道，在理论上，自己已经辩不过这个口舌同样妖孽的少年。他必须将战场，拉回到自己最熟悉的领域。
“我不跟你争辩这些虚的！”赵立新冷笑一声，“你说你能培养人才？好，那我们就用事实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林默的脸上。
“一个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这是全国职业教育领域，最高规格的赛事。”
“我跟你打个赌。”
“你带着你的这个‘神仙班’，去参加cNc数控铣削项目的比赛。如果，你们能拿到全国总冠军。我就亲自向教育部提交申请，把你这个实验室，列为全国唯一的‘教育改革试点单位’，承认你‘学生导师’的合法身份，并且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你的教学模式。”
他的话，让王海校长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全国总冠军？
开什么玩笑！
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那是什么地方？那里面汇聚的，都是各个省市最顶尖的精英选手！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从成千上万的选手中脱颖而出，并且经过了至少一两年的魔鬼式集训！
而林默的这个班，才成立几天？成员还都是一群“歪瓜裂枣”！用他们去跟那些职业选手比？这跟派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去跟博尔特比百米赛跑，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觉得，赵立新这是在用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逼林默就范。
然而，赵立新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感到绝望。
“但是，如果你们输了。”
赵立新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残酷。
“你这个所谓的实验室，必须立刻就地解散！你本人，也要公开承认自己的教学理念是错误的，并且，永远不准再以任何形式，从事任何与‘教育’相关的事情！”
这是一个无比恶毒的赌约。
赢了，只是一个“试点”。
输了，却是身败名裂，永不翻身！
“林默，别答应他！”吴飞第一个急了，“这是个圈套！”
“是啊，林老师，这不公平！”李凯也攥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林默，等待着他的决定。
赵立新则抱着双臂，脸上露出一丝稳操胜券的冷笑。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接受这种不对等的赌约。
他已经准备好，在林默拒绝之后，就以“不敢接受挑战”为由，名正言顺地取缔这个实验室。
然而，林默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他笑了。
“好。”
一个字，清晰，干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赵立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王海校长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所有学生，都用一种看神明的眼神，看着林默。
“我跟你赌。”
林默看着已经完全呆住的赵立新，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玩味。
“全国冠军是吗？可以。”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但我的赌注，也要加一点。”
“如果我赢了，除了那个‘试点’之外，我还要你，赵副部长，亲自给我这十个学生，签发由教育部认证的、等同于985院校博士学位的……毕业证书。”
话音落下，石破天惊！
赵立新猛地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让一群职高生，拿博士学位？
他疯了吗？！
林默却不理会他的震惊，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那十个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学生。
“这次大赛的比赛项目，是现场加工一件结构极其复杂的航空发动机涡轮叶片。官方提供的加工材料，是tc4钛合金。”
他随手从旁边的工作台上，拿起一块黑不溜秋、看起来像焦炭的金属块，扔在了地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不过，我们不用他们的材料。”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到极致的弧度。
“我们自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