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把那封密信交给亲卫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城南驿站的事他心里有数,冷霜月带人去查,苏婉儿翻译样本,柳明瑛在后院煮了姜汤等着他们回来。他知道这一夜不会出乱子——真有胆子动手的,早就被吓破了。
第二天一早,金銮殿外已站满了人。
新皇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百官,又看了看站在最前头的赵承渊。这人还是老样子,紫袍没换,补子上的麒麟也依旧歪着一点,但他知道,整个朝廷都因这个人变了。
“今日大典,为的是定乾坤、安民心。”新皇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赵爱卿匡扶社稷,平内乱、御外敌、推新政、兴农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顿了顿,抬手示意礼部尚书捧出一方金匾。
“赐赵爱卿‘文武圣贤’四字,永载史册!”
这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四个字,不是普通的封赏。这是自开国以来,头一次有人活着拿到这个称号。连太祖当年都没这么风光过。
赵承渊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金匾。
沉得很。
他低头看了眼,四个大字金光闪闪,旁边还刻着龙纹。按规矩,他该跪下谢恩,然后回家挂墙上,从此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圣贤公”。
但他没动。
反而转身,面向群臣,面向殿外那些挤不进来的百姓,朗声道:“此匾不该归我。”
人群一静。
新皇眉头微皱:“赵卿?”
“这天下不是一个人打下来的。”赵承渊说,“农学堂是陈老带着学生建的,工匠院是李铁匠带着徒弟熬出来的,边关安宁是士兵拿命守的,新政落地是十万百姓用脚走出来的。”
他把匾举高了些:“这块匾,该挂在国子监正堂。让以后每个读书人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为民如镜。”
话音落,没人说话。
几息之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赵青天万岁!”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赵青天万岁!”
“赵大人活我命!”
“愿为大人效死力!”
百姓全跪下了。百官也纷纷跪倒。就连宫墙外卖糖葫芦的老汉都扔了推车,扑通一声磕了个响头。
新皇看着这一幕,嘴角慢慢扬起。他没让任何人起身,而是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赵承渊面前,轻轻说了句:“准奏。”
然后回头下令:“礼部即日督办,将‘文武圣贤’匾额送入国子监,永世供奉。”
柳太傅站在文官前列,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他捋了捋胡子,低声嘀咕:“后生可畏啊……”
这句话传到了边上几个老臣耳朵里,有人想反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他们想起自己当初怎么骂赵承渊是“寒门妖孽”,现在人家连王位都不要,只求一块匾给天下读书人当镜子。
异国王子站在外宾席,一身金线胡袍格外显眼。他举起手中酒杯,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大声道:“愿与大明永世修好!”
说完,仰头一口喝干。
他带来的使团成员也都跟着举杯,齐声应和。有几个甚至激动得红了眼眶。他们知道,没有赵承渊识破王守仁勾结波斯废王子的阴谋,两国早就开战了。而现在,丝绸之路重开,商队往来不断,连他们国内的米价都降了三成。
赵承渊听见这话,转头冲他笑了笑,抬手抱拳回礼。
他知道,这场仗打得值。
不只是打赢了一场政变,也不只是推出几项新政。他是把一种想法种进了这个朝代的根子里——官,可以不一样;天下,也能变好。
系统提示在他脑中响起:“主线任务终极完成:成就一代名臣。”
他没笑,也没激动,就像听说今天晚饭加了个菜。
这些年他听过太多系统提示了。
第一次考上县试案首,提示来了。
救下苏婉儿那年,提示来了。
打赢匈奴那一战,提示也来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次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是百姓的呼喊,是孩子的读书声,是田里犁地的响动,是工坊里锤打铁器的节奏。
这才是真正的完成。
他拿着空了的托盘往回走,准备把金匾交给礼部官员送去国子监。路过殿门口时,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他脸上。
他眯了下眼。
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赵大人!”
是个小宦官,跑得气喘吁吁:“陛下请您留步,还有话说。”
赵承渊停下。
回头看见新皇站在大殿中央,手里拿着一份折子。
“您不愿封王,不愿掌权,连圣贤匾都不肯私藏。”新皇笑着说,“可这天下,总得有个主心骨。”
“臣只是个干活的。”赵承渊也笑,“主心骨嘛,得是您。”
“可您要是走了呢?”新皇问,“新政刚起步,农工未稳,人心尚浮,您若一走,谁能镇得住?”
赵承渊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新皇在担心什么。
怕他功成身退,怕改革半途而废,怕那些反对的人卷土重来。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
他把手放在胸前,摸了摸那块一直贴身带着的木鸢碎片。那是他刚穿越时做的第一个玩意儿,后来摔坏了,柳明瑛给他包了一层布,说留着当念想。
“我不走。”他说,“我还得看着这帮小子把实学院建起来。”
新皇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我有个条件。”赵承渊咧嘴一笑,“以后早朝能不能别那么早?我夫人说了,熬夜伤身,容易掉头发。”
新皇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
满殿大臣也都跟着笑了。
连一向板脸的柳太傅都忍不住摇头。
异国王子更是笑得直拍大腿:“你们中原人讲大道理的时候像神仙,说笑话的时候像兄弟。”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
赵承渊转身往外走。
阳光洒在他身上,影子拉得很长。
他听见百姓还在喊他的名字。
他没回头,也没挥手。
只是轻轻说了句:
“这天下——才刚刚开始。”
他迈出殿门,脚步落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风从东边吹来,掀起了他袖口的一角。
那只旧木鸢的布包露了出来,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安”字。
他伸手按了按,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宫门,是街道,是无数正在改变的生活。
一只麻雀从屋檐飞下,落在他刚才站过的台阶上,低头啄食着不知谁掉落的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