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那黑色石头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顺着指尖蔓延而上,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凝固时光的极致死寂。陆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本就虚弱的神魂在这股冰寒刺激下,竟有种要被剥离出肉身的错觉。
他强忍着不适,五指用力,将那块半埋在泥土中的石头抠了出来。入手沉重,远超同等体积的凡石,表面粗糙,布满天然的腐蚀孔洞,但在那些孔洞深处,之前惊鸿一瞥的灰色光泽更加清晰地透射出来,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韵味。
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陆尘将其捧在手中,仔细端详。石头约莫尺许长,巴掌宽,形状并不规则,但隐约能看出曾经被打磨过的棱角痕迹,只是被岁月和此地浓郁的煞气侵蚀得模糊了。那丝丝缕缕的灰色光泽,并非覆盖在表面,而是从石头内部透出,仿佛其核心蕴含着某种发光体。
他尝试将一缕寂灭道基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探入石头之中。
起初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但当他持续输出,并将心神完全沉浸在那股寂灭意蕴中时,异变发生了!
“嗡——”
手中的黑色石头轻轻一震,表面的孔洞中透出的灰色光芒骤然变得明亮!紧接着,石头上那些看似天然形成的腐蚀纹路,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扭曲、延伸、组合,最终在他眼前,清晰地凝聚成一个个古老、扭曲、散发着浓郁寂灭气息的——符文!
这些符文,陆尘一个都不认识,但其蕴含的意蕴,却与他体内的寂灭道基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失散多年的游子,终于听到了故乡的呼唤!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杂乱、却又直指本源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那缕寂灭之力,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
“啊——!”
陆尘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只觉得头颅仿佛要炸开一般!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符号、晦涩的感悟,夹杂着万古沧桑的死寂气息,冲击着他的神魂。若非他的识海早已被寂灭之力重塑,变得异常稳固坚韧,只怕瞬间就会被这股信息洪流冲垮!
他死死咬着牙,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双手却如同焊铁般牢牢抓住那块越来越烫的黑色石头,不敢松开。他有一种直觉,这或许是他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信息流持续冲击着,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势头才渐渐平息。陆尘瘫软在岩缝中,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些强行塞入的古老信息在缓缓沉淀、梳理。
他“看”到了一些残缺的画面:
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荒漠,天空是永恒的黄昏,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弥漫的死寂。巨大的、不知是何生物的苍白骸骨半埋在沙土中,蜿蜒向视野的尽头。
一道模糊的、顶天立地的伟岸背影,立于荒漠中心,其周身缭绕的,正是精纯至极的寂灭之气!他抬手间,星辰黯淡,万物归墟。他低头时,却又仿佛在寂灭的终点,窥见了一丝微弱的、新生的悸动。
画面破碎,又重组。是一些关于如何引动、炼化、掌控寂灭之力的法门与感悟,远比他自己摸索的要精深、系统无数倍!其中,正包含了他之前运用的“寂灭力场”、“蚀灵指”、“寂灭魂光”乃至最后那隔空寂灭本源的“归墟指”的完整版与更深层次的阐述!
这黑色石头,竟是一枚传承之物!记载着一位远古大能关于“寂灭”一道的感悟与部分传承!
其名——《寂灭真解》!
虽然涌入的信息残缺不全,许多高深部分更是只有只言片语或者模糊的意境,但对于此刻的陆尘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他之前完全是凭借灰色符种的本能和生死间的领悟在摸索前行,如同盲人摸象,凶险万分。而这《寂灭真解》(残篇),则为他指明了一条相对清晰的道路!
他强忍着神魂的胀痛与疲惫,如饥似渴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首先便是关于他体内那灰色符种的描述。传承信息中称之为“寂灭源种”,乃是天地间寂灭法则凝聚的一丝本源显化,是修炼《寂灭真解》的根基。其并非死物,而是拥有微弱的灵性,能与宿主共同成长。宿主对寂灭之道的领悟越深,其威能便越强。
其次,是关于修炼境界的划分。与当今主流的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体系截然不同。《寂灭真解》将初窥门径者,称为“寂灭之仆”,对应炼气期,需凝聚寂灭源种,初步掌控寂灭之力。
其后是“寂灭行者”,对应筑基期,需以寂灭之力重塑道基,使自身逐步适应并承载寂灭本源。陆尘此刻,正是处于“寂灭行者”的初始阶段!只是他的道基是以一种近乎毁灭的方式强行筑成,隐患极大,而这《寂灭真解》中,正有稳固和夯实此阶段道基的法门!
再往后,信息便残缺模糊,只提及了“寂灭使徒”、“寂灭领主”等称谓,对应何种威能,已不可考。
除了境界,传承中还包含了几种基础的寂灭神通修炼之法,以及最重要的——如何汲取和炼化寂灭之气!
陆尘之前完全是靠寂灭源种自行汲取,效率低下,且此地煞气中的寂灭之意驳杂不纯,长期吸收,恐污染道基。而《寂灭真解》中,则有一套名为“归墟引”的法诀,能主动、高效地从虚空万物中剥离、汲取最精纯的寂灭本源之气,并加以提纯炼化!
他立刻按照法诀所述,尝试运转。
意念沉入丹田源点,沟通那黯淡的灰色光点,以其为核心,勾勒出一个极其细微、却玄奥无比的灰色符印。符印成型的刹那,陆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周围天地间那无所不在的“寂灭”法则,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更加清晰!
丝丝缕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精纯了数倍不止的灰色气流,自虚空中,自脚下的黑色泥土中,自岩壁万古的沧桑中,被悄然引动,如同百川归海,朝着他丹田源点的灰色符印汇聚而来,再经过符印的初步炼化,融入那点灰光之中。
效率,比他自行吸收快了何止十倍!而且汲取来的寂灭之气,更加精纯,不含丝毫杂质煞气,对道基的滋养效果极佳!
那原本黯淡欲灭的灰色光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凝实、明亮!一股精纯而冰冷的寂灭之力,随之流淌而出,开始修复他破损的肉身,滋养他疲惫的神魂。
左肩上那乌黑的毒伤,在精纯寂灭之力的冲刷下,毒素被迅速湮灭分解,伤口开始收敛。右腿深可见骨的伤痕,肌肉纤维在寂灭之力的作用下,以一种异于寻常的方式“固化”连接,虽然过程伴随着细微的麻痒与刺痛,但恢复速度明显加快。
更重要的是,他那初生而脆弱的寂灭道基,在这精纯本源之气的滋养下,原本一些因强行筑基而产生的细微裂痕与不稳之处,开始被缓缓弥补、夯实,变得更加坚固、稳定!
陆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寂灭真解》的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不仅解了他燃眉之急,更为他未来的道途,铺下了一块坚实的基石!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块已经恢复平静、光芒内敛的黑色石头,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寂灭真解》传承石碑。其上的符文已然隐去,但他知道,那些古老的传承,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识海。
他将石碑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未来对抗圣君、在这条逆天之路上走下去的最大依仗。
随后,他再次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归墟引”,疯狂汲取着这山谷中浓郁的寂灭之气,修复己身,巩固道基。
时间,在这寂静的幽谷中悄然流逝。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浸于传承与修炼之时,他左手手背上那个暗红色的圣痕,似乎因为此地特殊死寂环境的隔绝,以及他自身寂灭道基在《寂灭真解》辅助下的进一步稳固与内敛,那散发出的波动,变得更加微不可察。
但烙印本身,依旧如同最深沉的诅咒,牢牢盘踞。
山谷之外,血月悬空,更多的黑影,正在循着那并未完全消失的微弱感应,从四面八方,朝着这片区域,悄然合围而来。
短暂的安宁,即将被再次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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