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主城的宗门选拔赛赛场,就搭在城主府外的演武广场上,青石铺就的擂台足有十丈见方,四周的看台上坐满了人,有主城的百姓,有各宗门的弟子,还有受邀而来的商会大佬,嘈嘈杂杂的议论声裹着燥热的风,卷遍了整个广场。
躺平宗的弟子们挤在最角落的席位上,没半点参赛的紧张模样。苏小蛮刚从擂台上跳下来,手里还捏着半块烤红薯,嘴角沾着点焦香的薯泥,瞥了眼台下气得跳脚的对手——那是流云宗的核心弟子,此刻正扯着被烤得焦黄的衣角,脸红脖子粗地喊着“耍无赖”,却被裁判冷冷驳回:“赛场规则,未伤人且逼退对手,躺平宗苏小蛮胜。”
“嘁,赢了还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苏小蛮撇撇嘴,把红薯塞给旁边的赵铁柱,“我的摆烂火法就是这样,又没烧他头发,只是让他知道知道,跟躺平宗打,急也没用。”
赵铁柱啃着红薯,手里还摩挲着几块磨得光滑的青砖,嘿嘿笑:“小蛮姐这火法越来越有门道了,等下我上场,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搬砖进阶术的厉害,保证只砸兵器不打人,气不死他们。”
洛璃没掺和两人的玩笑,蹲在席位边,指尖轻点,几只通体雪白的小松鼠顺着看台的木柱爬过来,凑到她掌心蹭了蹭,叽叽喳喳地叫着。她捻了点坚果碎喂给松鼠,耳朵微微动着,把小家伙们传来的消息记在心里——天剑门的弟子们在后台聚着,嘴里骂骂咧咧,还提了“剑意压制阵”和“阴招”之类的话。
这头躺平宗的弟子们一派松弛,另一头的贵宾席上,柳长空的脸却黑得像浸了墨。他死死盯着擂台上苏小蛮的身影,指节攥得发白,身边的天剑门长老低声劝:“掌门,稍安勿躁,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小把戏,等赵烈上场,定能让躺平宗那丫头吃点苦头。”
“旁门左道?”柳长空冷哼一声,眼底翻着戾气,“若不是李城主和张胖子护着,这躺平宗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一个靠摆烂糊弄人的宗门,也配踏足选拔赛的擂台?传讯下去,让布置阵法的弟子动手,把演武场的剑意压制阵开到三成,先磨磨秦无殇的锐气,再让赵烈上场,用‘锁魂剑招’,不必留手,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算废了她的剑道根基,也有组委会的人兜着。”
长老脸色微变:“掌门,锁魂剑招阴毒,若是被发现……”
“发现又如何?”柳长空斜睨他一眼,“不过是个叛出天剑门的丫头,就算废了她,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况且,阵法是组委会默许布置的,不过是为了‘规范赛场剑意’,谁能挑出错处?”
长老不敢再多言,低头传讯去了。而就在他们密谋的同时,一道胖墩墩的身影悄悄绕到了躺平宗的席位后,正是聚宝阁的张胖子。他挤开人群,把洛璃拉到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叠黄纸符,塞到她手里:“洛璃小丫头,这是我连夜让人赶制的符篆,红色的是破阵符,贴在兵器上能解剑意压制,黄色的是搞笑防御符,不管对方出什么阴招,能让他的招式变成滑稽戏法,先给秦无殇备着,等下她要对战的赵烈,可不是善茬。”
洛璃眨眨眼,接过符篆:“张老板,你怎么知道天剑门要使坏?”
“我聚宝阁的眼线遍布主城,柳长空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张胖子拍了拍肚子,压低声音,“他早就看躺平宗不顺眼,这次是铁了心要让你们栽跟头,你们可得小心点,林风那小子倒好,自己躲在宗门躺平,把一群徒弟扔在这,真是够摆烂的。”
洛璃把符篆收好,笑着道谢:“多谢张老板,林宗主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摆烂也能摆赢。”
张胖子被逗笑,摇摇头走了。洛璃转身回到席位,把破阵符和搞笑防御符递给刚起身的秦无殇,把小松鼠探来的消息和张胖子的提醒都说了一遍。秦无殇摩挲着手里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眼底的散漫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裁判的声音很快响起:“下一场,天剑门赵烈,对战躺平宗秦无殇!”
秦无殇握着剑,缓步走上擂台。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劲装,头发随意束在脑后,脚步不疾不徐,看着就没半点剑修该有的凌厉,惹得看台上又是一阵哄笑。
“这就是叛出天剑门的那个秦无殇?看着蔫蔫的,能打过赵烈吗?”
“躺平宗的人都这样,走路跟没睡醒似的,怕是上去就被打下来。”
“柳掌门要是看到她这模样,怕是要气吐血。”
议论声落在秦无殇耳里,她却像没听见一样,站在擂台中央,垂着眸,连剑都没出鞘。
赵烈已经大步走上台,他穿着天剑门的制式剑袍,身材高大,手里的长剑泛着森冷的光,看向秦无殇的眼神满是鄙夷:“秦无殇,念在你曾是天剑门弟子,今日若跪地认错,回宗门领罚,我尚可饶你一次,否则,休怪我废了你这一身剑道修为。”
秦无殇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摆烂的人,不认错,只认赢。”
话音落,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瞬间,赵烈的剑就已经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意直扑秦无殇而来!那剑意带着破风的锐响,裹挟着天剑门正统剑道的威压,看台上的观众都忍不住惊呼出声——这一剑,若是打实了,就算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也得受重伤。
可秦无殇却没躲,也没硬接,只是抬手将破阵符贴在剑鞘上,指尖轻轻一弹,长剑缓缓出鞘。就在此时,她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滞了一瞬,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擂台四周涌来,正是剑意压制阵起了作用,她的剑意刚提起来,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散了大半。
赵烈见状,嘴角勾起阴狠的笑:“秦无殇,没了剑意,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打!锁魂剑招,困!”
他的长剑挽出数道剑花,剑影层层叠叠,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朝着秦无殇罩去,剑招里还藏着一丝黑色的雾气,正是锁魂剑招的阴毒之处,一旦沾身,便会侵蚀神魂,让修士短时间内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看台上的苏小蛮和赵铁柱都急了,洛璃却轻轻摇头:“别急,师姐有办法。”
秦无殇看着扑面而来的剑网,没有半分慌乱,反而想起了林风平日里挂在嘴边的摆烂语录——“硬拼多累,摸鱼也能赢”“卷不过就躺,躺赢也是赢”。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强行提聚剑意,手腕松垮下来,长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招散漫得像是随手挥舞,正是她悟出来的“摸鱼剑法”。
这剑法看着毫无章法,剑路歪歪扭扭,像是没睡醒的人在胡乱划拉,可偏偏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撞在赵烈剑招的缝隙里。赵烈的锁魂剑招本是阴毒狠戾,却被这散漫的剑招搅得七零八落,那黑色的毒雾刚靠近秦无殇,就被她贴在剑上的搞笑防御符引动,瞬间变成了一团轻飘飘的彩色烟雾,还飘出几声滑稽的唢呐声。
看台上的哄笑更甚了,原本紧张的氛围,愣是被这一幕搅成了闹剧。
赵烈又惊又怒,招式越发狠戾,可不管他出什么剑招,都被秦无殇的摸鱼剑法借力打力,不仅伤不到她分毫,反而自己的剑意被一点点卸走。他越打越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吼着祭出全力:“秦无殇,你找死!”
他将全身灵力灌注在长剑上,一道丈许长的剑罡朝着秦无殇劈去,这一剑凝聚了他筑基巅峰的全部实力,连擂台的青石地面都被剑风刮出了道道裂痕。
秦无殇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手腕轻轻一翻,摸鱼剑法的剑意陡然变了——看似散漫的剑招里,藏着她对天剑门剑道的全部理解,她没有硬接剑罡,而是用剑身贴着剑罡的边缘一滑,借着那股力道,将赵烈的剑意原路反弹回去。
“嘭——”
一声巨响,剑罡结结实实地撞在赵烈身上,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缘,口吐鲜血,手里的长剑也脱手飞出,插在地上,嗡嗡作响。
秦无殇收剑入鞘,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淡淡道:“摆烂,也能赢。”
裁判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躺平宗秦无殇,胜!”
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哄笑声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没想到,看似散漫的秦无殇,竟然能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击败天剑门的核心弟子赵烈。
贵宾席上的柳长空,气得猛地一拍扶手,名贵的檀木座椅当场碎裂,他的脸色铁青如墨,眼底的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死死盯着擂台上的秦无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秦无殇没理会台下的动静,转身走下擂台,回到躺平宗的席位。苏小蛮和赵铁柱围上来欢呼,洛璃递过一杯水,秦无殇接过水,低头擦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剑身上沾了一丝极淡的黑色雾气,那雾气黏在剑鞘上,像是附骨之疽,哪怕有搞笑防御符挡着,还是漏了一丝过来。她指尖碰了碰那雾气,只觉得指尖微微发麻,一股阴寒的气息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她不动声色地将气息逼出,心里却沉了一下——这锁魂剑招的阴毒,远比她想象的更甚。
而此时,贵宾席的阴影里,柳长空拿出传讯玉简,指尖飞快地刻着字,传向主城之外:“秦无殇破了剑意压制,锁魂剑招未奏效,速联络玄火宗、金刚门的掌门,就说躺平宗狂悖无礼,若放任其夺冠,必成我等心腹大患,决赛之时,联手除之。”
玉简的光芒一闪,消息传了出去。柳长空抬眼,看向擂台上依旧喧闹的人群,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就算秦无殇赢了这一场,他也绝不会让躺平宗走到最后,更不会让秦无殇这个叛徒,踩着天剑门的脸面,活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