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碎片”的存在,像一片无形的阴云,笼罩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盘古”基地上空。之前的战斗是轰轰烈烈的法则碰撞与能量风暴,而现在的威胁,却如同渗入地下的毒水,无声无息,却可能腐蚀一切根基。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屏幕上那些代表着“噩梦碎片”的暗沉能量斑点,如同监视器上跳动的癌变信号,提醒着众人危机远未结束。
“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如何运作,以及……如何清除。”凌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右臂吊在胸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格雷塔的警告和自身的感知都表明,这些“碎片”绝非善类,放任不管后果不堪设想。
“直接接触研究风险太高。”谢莉立刻反对,她调出几个能量斑点的放大图,可以看到其内部能量结构极其不稳定,且对外界探测表现出轻微的排斥和同化倾向,“它们似乎对精神力量和强烈的情绪波动尤其敏感。贸然接触,很可能被其污染,甚至成为它们成长的‘养料’。”
苏小婉指着城市网络中那些激增的噩梦抱怨信息:“从这些零散报告的位置分布来看,确实与能量斑点的位置有重合。但也有很多出现噩梦报告的地方,并没有检测到明显的能量信号。有两种可能:一是我们的探测精度不够,二是……这些‘碎片’的影响范围,可能比其本体存在的范围更广。”
影响范围大于本体?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辐射或污染。
林薇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我想我可以试试。”见众人看向她,她解释道:“我的能力是感知情绪。如果这些‘碎片’真的与负面情绪和噩梦相关,或许我能更安全地、从外围去感知它们的‘情绪特征’,从而判断它们的性质和活动规律。”
这无疑是一个思路,但同样充满风险。谁也不知道林薇的感知能力是否会被这种未知的存在反向侵蚀。
“太危险了。”凌峰下意识地反对。
“但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林薇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一直被动等待,只会让情况恶化。我的能力或许正适合这种情况。而且,经历了‘归寂之间’的共鸣,我感觉自己对情绪的掌控比以前更精细了,应该能更好地设置‘防火墙’。”
最终,在谨慎的评估和制定了详尽的应急方案后,计划被确定下来。他们选择了一个距离基地较远、位于城郊结合部、能量信号相对微弱且周围居民较少的“噩梦碎片”作为首个探测目标。由谢莉和苏小婉负责远程监控能量数据和林薇的生命体征,石浩和凌峰(尽管受伤)在安全距离外策应,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强行中断探测并将林薇带回。
几个小时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目标地点——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纺织厂。厂区破败,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朽织物的味道。即使在白天,这里也显得格外阴森。
根据探测,那个微弱的暗紫色能量斑点,就位于厂区最深处的旧仓库内。
林薇在距离仓库百米外的一处断墙后停下,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凌峰和石浩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将自身的情绪波动压制到最低,如同一个透明的容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向那座黑暗的仓库。
凌峰和石浩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她。耳麦里传来苏小婉压低的声音:“能量信号稳定,薇薇姐生命体征正常……”
起初,林薇的感知中是一片空洞的黑暗和死寂,只有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属于被遗弃之地的麻木与淡淡的悲伤。但很快,当她将感知聚焦到仓库内部那个特定区域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感觉”攫住了她。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混合了极端恐惧、深沉绝望、刻骨怨恨以及一种……扭曲粘稠的“饥饿感”的复杂信息流!这感觉冰冷而污浊,如同置身于一个由无数负面情绪凝聚成的沼泽,试图将她的意识拖入其中,同化为它的一部分!
林薇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摇晃。她立刻加强了精神壁垒,努力维持着观察者的清明,不去“共情”,只是冷静地“记录”和“分析”这股感觉的特性。
“检测到目标能量信号出现轻微波动!林薇姐精神波动加剧!”苏小婉的声音带着紧张。
“薇薇,怎么样?”凌峰低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虽然武器在之前的战斗中遗失)。
“……很……糟糕的感觉……”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依旧保持着清晰的表述,“恐惧、绝望、怨恨……非常浓烈……而且,它好像在……‘吃’东西……”
“吃东西?”石浩瞪大了眼睛。
“它在吸收……周围环境中游离的负面情绪……非常缓慢,但确实在吸收……而且,我感觉到,仓库里面……有一个更‘新鲜’、更‘强烈’的情绪源……像是刚有人在那里经历了极度的恐惧……”林薇断断续续地描述着。
就在这时,谢莉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交叉验证完成。警方非公开记录显示,四十八小时前,有一名流浪汉在此仓库内过夜,次日清晨被发现时处于极度惊恐状态,语无伦次,不断重复‘黑影’、‘吃梦’等词语,目前已送往精神疗养中心。时间与能量斑点活性轻微上升的节点吻合。”
线索串联起来了!这些“噩梦碎片”不仅自身散发着负面情绪辐射,影响周围生灵的梦境和情绪,还能主动吸收甚至可能“放大”靠近者的恐惧,并以此作为成长的养料!那个流浪汉,就成了它的一次“美餐”!
“薇薇,撤回来!”凌峰当机立断。信息已经足够,不能再让林薇冒险。
林薇也感觉到了那股粘稠的恶意似乎开始注意到她这个“观察者”,正在试图缠绕上来。她立刻切断了感知连接,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它……它好像发现我了……”林薇心有余悸。
众人迅速撤离了废弃厂区。返回基地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重。
探测结果证实了最坏的猜想。这些“噩梦碎片”具备活性,能够吸收负面情绪成长,并能对靠近者的精神造成直接影响甚至伤害。它们就像是“寰宇之梦”被惊扰后,从其深层排出的“毒素”或者“癌细胞”,散落在现实世界中,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一切。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最弱小的碎片。那些信号更强、位于人口更密集区域的碎片,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必须找到清除它们的方法。”凌峰看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声音低沉而坚定。这座城市刚刚从一场物理风暴中幸存下来,绝不能毁于一场无声的精神侵蚀。
然而,如何清除一种以情绪为食、无形无质、且可能与“寰宇之梦”深层连接的异常存在?
这无疑是一个比对抗李博士和归虚教团更加棘手的难题。
守望者的新使命,已然降临——在人们沉沦于噩梦之前,净化这些心灵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