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之间”。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终结与安眠的意味,在这片绝对宁静的乳白色大厅中回荡,更添几分神秘与肃穆。那由光粒构成的、身着古老守夜人长袍的老者虚影,静静地悬浮在中央的银色符号之上,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亘古如此。
凌峰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挣扎着在石浩的搀扶下站直身体,目光凝重地望向那虚影。林薇也紧张地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这虚影本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一段设定好的程序,或者……一个跨越时空留下的印记。
“您是……”凌峰试探着开口,声音在这奇异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
“吾乃初代守望者之一,‘静默’之格雷塔,于此地留下一缕印记,以待后来者。”老者的声音平和地直接在三人意识中响起,没有回答凌峰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陈述着,仿佛在履行一个早已设定的职责。“此地,‘归寂之间’,乃是我等最初感知到‘寰宇之梦’边界,并尝试与之建立‘守望’契约时,于其梦境表层与深层混沌之间,偶然发现并稳固下来的一个……‘奇点’。”
奇点?凌峰心中一动,想起了物理学中那个密度无限大、体积无限小的点。难道这里是一个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特殊锚点?
“此间法则独立,近乎绝对平衡,可隔绝内外一切能量与信息交换,亦能抚平规则的涟漪。”格雷塔的虚影继续解释道,“它是我等最后的避难所,亦是观察‘梦境’深层波动的‘静默之眼’。唯有真正理解‘平衡’真意,并身负‘钥匙’权限者,方能在混沌潮汐中感应到此地,寻得一线生机。”
凌峰明白了。他能找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安魂曲”的残留影响,更因为他继承了“裁决之钥”的权限,并且在对“轨迹”和“平衡”的理解上达到了某种门槛。这里是初代守夜人为真正的继承者留下的,用于应对最极端情况的最终堡垒。
“外面的混沌……是‘寰宇之梦’被惊扰后产生的排斥反应吗?”凌峰急切地问道,“我们该如何平息它?”
格雷塔的虚影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在调取某种古老的记录。“汝等所经历之混沌,乃‘梦境’表层意识因遭受强行‘塑造’与‘束缚’后,产生的剧烈‘排异反应’。其本质,是梦境自身稳定机制在清除‘异物’与修复‘损伤’时,所释放出的无序能量与信息流。”
他顿了顿,那平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此等反应,若任其扩散,确会侵蚀现实结构,扭曲法则,将大片区域拖入无序的噩梦之境,直至‘梦境’自我修复完成,或被更深层的平衡力量抚平。然,强行惊扰‘梦境’之举,已在其深层留下了印记,恐将诱发更长久的不稳定。”
“那我们能做什么?”林薇忍不住问道,“难道只能躲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外面被吞噬吗?”
“非也。”格雷塔的虚影转向林薇的方向,尽管没有面容,却仿佛能“看”到她。“‘归寂之间’并非仅为避难所。其核心功能之一,便是放大‘平衡’之念,辅助守望者,对‘梦境’表层进行大范围的‘抚平’与‘引导’。”
他的“目光”又转向凌峰:“年轻的‘钥匙’持有者,汝已初步掌握‘安魂曲’之精髓,并身负与‘梦境’连接的‘轨迹’。然,仅凭汝一人之力,欲平息此番剧烈混沌,无异于杯水车薪。”
凌峰的心沉了下去。难道还是没有办法吗?
“但是,”格雷塔的话锋一转,“‘归寂之间’可汇聚守望者之意志,将此间‘绝对平衡’之法则,短暂投射于外界混沌之中,为其设立一个稳定的‘坐标’,引导混沌能量趋于平缓,而非无序扩散。如同在风暴眼中,投入一枚定风之珠。”
他伸出由光粒构成的手,指向脚下那巨大的银色符号。“此乃‘协律之阵’。需至少三位心意相通、且对‘平衡’有所领悟的守望者,立于阵眼,将自身意志与此间法则相连,共同引导‘平衡’之力,方可启动。”
三位?凌峰看向石浩和林薇。
石浩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老头……前辈!你说的这些太深奥了,浩子我听不懂啊!什么平衡、引导的,我就会扛着斧头保护他们俩!”
林薇也面露难色:“我……我只能感知情绪,恐怕……”
格雷塔的虚影似乎并未意外。“力量形式,并非唯一。守护之念,是为‘平衡’之盾,抵御外邪,稳固自身;共情之心,是为‘平衡’之桥,感知脉络,疏导淤塞。汝二人之能,虽不显于外,却暗合‘守望’真意。关键在于,心意是否纯粹,信念是否坚定。”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启迪的力量。石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自己一次次挡在凌峰和林薇身前时的决心。林薇也若有所思,她回想起自己努力分辨混乱情绪,为队伍指引方向的经历。
凌峰看着两位同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坚定。他朝着格雷塔的虚影,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愿意尝试。”
“善。”格雷塔的虚影微微颔首,“立于阵眼,放开心神,感受此间平衡,回想汝等守护之初心,引导之力自会汇聚。”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然后按照格雷塔的指引,分别站到了银色符号的三个核心节点上。
凌峰闭上双眼,率先将心神沉入这片“绝对平衡”的空间,努力回忆着“安魂曲”的意蕴,回想着自己守护城市、维系平衡的初衷。
石浩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道理,只是紧紧攥着拳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他们!保护这座城市!谁也别想破坏!
林薇也闭上眼睛,不再去抗拒外界的情绪,而是将感知向内收拢,感受着身边凌峰和石浩那坚定而温暖的精神波动,感受着这片空间的宁静,将自己化作连接内外的桥梁。
当他们三人的意志逐渐与脚下的“协律之阵”,与整个“归寂之间”的平衡法则产生共鸣的瞬间——
嗡!
巨大的银色符号骤然亮起柔和而浩瀚的光芒,将三人完全笼罩!一股难以形容的、代表着“绝对平衡”的法则力量,以“归寂之间”为核心,如同投入狂暴湖面的定心石,朝着外界那无尽的混沌,缓缓扩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