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之梦”与“守望者”的真相,如同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颗精神核弹,重塑了他们对自身、对敌人、对整个世界的认知。指挥中心内,长时间的沉默如同实质,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份过于沉重的使命。
石浩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他挠了挠他那头硬茬似的短发,瓮声瓮气地说:“所以……咱们现在干的,就是给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大家伙’当保安?防止别人吵它睡觉?”他的比喻粗俗却精准,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空气中过于凝重的气氛。
“可以这么理解。”凌峰点了点头,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而且这个‘大家伙’打个喷嚏,我们都得完蛋。”
“守护梦境……维系平衡……”林薇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作为情绪感知者,她更能体会到这使命背后那如履薄冰的脆弱感,“这比单纯的对抗要难太多了。”她不仅要抵御外界的情绪冲击,现在更增添了一份对那庞大梦境状态的本能担忧。
苏小婉则已经行动起来,她快速操作着电脑:“如果‘寰宇之梦’是基础,那我们现在观测到的灵源能量波动、心象迷宫,甚至能力者的力量,都只是它梦境的‘副产品’……我需要重新校准所有的探测参数,尝试建立对梦境‘稳定度’的监控模型……”她完全进入了技术钻研的状态,试图将这宏大的概念转化为可量化的数据。
谢莉依旧是最冷静的那个,她迅速将新情报纳入战略评估:“使命的升华不改变我们当前的困境。李博士的新矩阵和潜入的归虚教团,是直接惊扰‘梦境’的最大威胁。他们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无论结果如何,都可能产生巨大的能量震荡,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她调出新矩阵的能量分布图,指着那几个代表教团潜伏的紊乱点:“他们在矩阵内部像病毒一样扩散,虽然暂时被矩阵的防御机制压制,但也在不断适应和寻找突破口。李博士显然也发现了他们,正在调动能量进行围剿。这场内战,就是我们的机会。”
陈老师赞同道:“没错。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机会,要么重创甚至摧毁李博士的新矩阵,要么将归虚教团彻底清除,或者……找到一种方法,同时削弱两者。”他看向凌峰,“‘安魂曲’既然能抚平‘摇篮’造成的混乱,是否也能对矩阵或者教团的力量产生影响?”
凌峰的目光也落在那台依旧在无声播放的录音机上。“安魂曲”的本质是修复失衡的“轨迹”,是针对“状态”而非特定目标。李博士的矩阵是强行扭曲和抽取梦境力量的“失衡”,归虚教团是试图融入梦境、造成边界模糊的“失衡”,理论上,“安魂曲”应该都能产生效果。
但效果有多大?能否逆转一个如此庞大的矩阵?能否将已经深度畸变的教团成员“净化”回来?这些都是未知数。
“我们需要测试,也需要更强的力量。”凌峰沉声道。“安魂曲”是工具,而使用工具的人是他。他对自己“轨迹”力量的掌控,必须更进一步。他回想起认证隔离门时的那种状态,与规则对话,而不仅仅是利用规则。
“我需要对‘安魂曲’进行更深的感悟。”凌峰做出了决定,“在我尝试与‘安魂曲’频率进行更深层次同步的期间,谢莉,小婉,你们负责监控外部局势,尤其是矩阵内部的冲突变化,寻找最佳的介入时机。浩子,薇薇,你们负责基地内部警戒,同时……尝试在基地相对安全的范围内,锻炼和挖掘你们能力的更深层应用。我们需要每一分力量。”
分工明确,时间紧迫。
凌峰拿着那台录音机,独自走到了指挥中心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盘膝坐下,没有立刻去深度感悟,而是先处理自己右臂的伤势。骨裂处依旧传来阵阵刺痛,之前强行使用力量更是雪上加霜。他调用起微弱的“轨迹”力量,不再是冲击或破坏,而是模仿“安魂曲”中那股修复与平衡的意蕴,引导着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滋养着受损的骨骼和组织。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也是他对力量精细化掌控的一种练习。
几个小时后,当右臂的剧痛稍稍缓解,凌峰才将全部心神沉入对“安魂曲”的感知中。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受其抚平混乱的效果,而是主动地将自己的精神频率,尝试与那复杂而和谐的“安魂曲”频率进行同步、融合。
这如同一个学徒在模仿大师的笔触,艰难且充满障碍。他的精神力与“安魂曲”相比,显得如此粗糙和微弱,一次次尝试,一次次被那精妙的频率弹开,精神上的损耗甚至比身体更甚。
但他没有放弃。守护“寰宇之梦”的使命感,同伴们的期望,以及自身对力量真谛的渴求,支撑着他一次次发起冲击。
就在凌峰沉浸于深度感悟时,外部局势正在急剧变化。
“矩阵内部的能量冲突升级了!”苏小婉紧张地汇报,“李博士调动了至少三个核心能量节点,对教团潜伏的区域发动了集中清除!能量级别……很高!”
屏幕上,代表矩阵内部的能量图谱上,数个区域爆发出刺目的亮斑,如同星云内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教团没有坐以待毙!”谢莉补充道,她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精神波动,“他们……他们在利用矩阵的能量!他们在引导甚至扭曲李博士的攻击,将其导向矩阵自身的薄弱环节!他们在进行自杀式的破坏!”
疯子!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矩阵整体稳定性开始下降!能量输出出现波动!”苏小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机会!混乱的漩涡正在形成!
也就在这时,角落里的凌峰,周身忽然荡漾开一圈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涟漪。他紧闭的双眼眼皮微微颤动,在他的感知世界里,那原本难以捉摸的“安魂曲”频率,似乎终于向他敞开了一丝缝隙,让他得以窥见其中更加深邃的、关乎“平衡”与“修复”的规则奥秘。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和谐的光点在流转。
“时候到了。”他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风暴已至,守望者,即将踏入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