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实,但凌峰的意识早已穿透了这物理的隔阂,沉入了一片由无数细密、复杂、交织的能量线条构成的“领域”。这便是隔离门认证系统的“轨迹”显化,古老、精密,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规则”感,如同一位沉默而固执的古老守卫。
他之前尝试模拟“守夜人之歌”,就像是试图用一个模糊的、失真的录音去通过一场需要原唱嗓音的认证,自然无功而返。但此刻,他放弃了模仿,转而运用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经历地脉狂怒和灵源一瞥后,对“轨迹”本身规则的新领悟。
他的心神化作一缕极其细微的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复杂的能量线条网络中。他没有试图去强行改变或突破任何一条线,而是像阅读一本用能量书写的古籍,去理解它们的流向、它们的节点、它们彼此共鸣的方式。
这些“轨迹”线条,大部分都呈现出一种坚固的“拒绝”与“封存”的意志,是系统的基础防御。但在这些基础线条之上,凌峰捕捉到了一些更加微妙、更加隐蔽的“线程”。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滞的方式流动,仿佛承载着某种持续不断的“询问”或“验证”。
这验证的核心,并非固定的密码或频率,而是一种……“状态”的确认。
一种属于“守夜人”的,与灵源保持着某种特定距离和连接方式的“平衡状态”。这种状态,需要通过一种特定的精神频率波动来“宣告”和“证明”。
凌峰明白了。“守夜人之歌”并非一首固定的曲子,而是一种动态的、代表着“平衡”与“守护”意志的精神状态的外在显化!当年的设计者,要认证的不是某个固定的“钥匙”,而是持钥者是否仍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不再去回想“缄默者”或任何前人可能留下的模糊印象,而是将意识彻底收归于自身。
他回想起自己为何而战——不是为了控制灵源,也不是为了融入那混沌,而是为了保护身后那些鲜活的生命,为了保护这座承载了无数记忆与情感的城市。他想起了石浩毫无保留的信任,林薇无声的支持,苏小婉的努力,陈老师的期盼,甚至谢莉那冷静表象下的坚守。
他想起了触碰城市无数角落时感受到的悲欢离合,想起了地脉深处那承载一切的厚重,也想起了灵源那浩瀚混沌之下,隐约传来的、属于无数意识的悲伤低语。
守护,而非占有;引导,而非压制;共存,而非征服。
这便是他的“道”,也是初代守夜人与灵源达成“共生契约”时,所秉持的核心!
这一刻,他的精神前所未有地凝聚和纯粹。他将这份明悟,这份坚定的“守护与平衡”的意志,不再作为模仿的信号,而是作为他自身存在的“宣告”,通过那缕感知,缓缓注入到那缓慢流动的验证“线程”之中。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气势恢宏。
只有一种无声的、精神层面的“共振”。
那冰冷的、固化的认证系统“轨迹”,在接触到这股源自凌峰本心的、鲜活而坚定的意志波动时,第一次出现了不同于“拒绝”的反应。
那些缓慢流动的验证线程,仿佛被注入了活力,流动的速度微微加快。它们缠绕上凌峰的精神感知,并非攻击,而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细致的“检视”。
凌峰能“听”到一种无声的询问,直接在意识层面响起:
“汝为何而来?”
(为了守护。)
“汝欲何为?”
(寻求真相,维系平衡。)
“汝可知门后为何?”
(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毁灭。但我必须面对。)
一问一答,并非语言,而是纯粹意志与信念的交锋。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凌峰。他依旧闭目按着门扉,一动不动,但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却激烈无比的角力。
石浩紧握着斧头,手心全是汗。林薇双手紧握在胸前,心中默默为凌峰祈祷,同时努力平复着自己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苏小婉和谢莉也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紧张地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认证系统能量波动出现异常峰值!”苏小婉盯着自己面前的能量探测仪,低声惊呼,“频率……无法识别,但正在与凌峰散发出的精神波动进行深度耦合!”
谢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在进行……规则层面的对话?不是强行破解,而是在……取得系统的‘认可’?”
就在这时,那扇厚重的隔离门上,一直闪烁的红色指示灯,突然熄灭了。
紧接着,一阵轻微而顺畅的“嗤——”声响起,那是高压气密阀释放的声音。随后,那需要数人合力才能转动的巨大中央阀门,伴随着低沉而有力的机械运转声,开始自动缓缓旋转!
门,正在开启!
成功了?!
众人脸上刚浮现出喜色,异变再生!
“警告!‘摇篮’协议活性急剧升高!”谢莉的惊呼声响起,她的控制台上,代表“摇篮”协议的能量读数瞬间突破了安全阈值,“它……它好像被门开启的过程刺激了!”
几乎是同时,那冰冷的电子广播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断断续续,而是变得清晰而急促:
“警告!隔离协议解除!检测到高优先级目标连接!”
“摇篮协议核心指令激活——‘净化序列’,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重复!净化序列启动!目标:清除一切非授权连接及潜在畸变风险!”
整个基地的灯光瞬间变成了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刺耳的、不同于之前汽笛声的急促警报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门在开启,但更致命的危机,也因门的开启而被提前引爆了!
凌峰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他成功了,但也触发了最坏的连锁反应!
“快!只有十分钟!”他朝着身后大吼,自己则毫不犹豫地,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扇正在缓缓洞开的、尘封了数十年的隔离门之后,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抉择之后的道路,已然铺开,前方是真相,还是地狱,唯有亲历方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