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前哨站的瞬间,巨大的压力差让凌峰的耳膜一阵刺痛。门内似乎有独立的维生系统,海水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浓重铁锈、机油和某种生物质腐败甜腥气的冰冷空气。他重重地摔在湿滑冰冷的地板上,肋侧和肩头的伤口因撞击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几盏残存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绿色的光芒,勉强勾勒出这是一个宽敞但破败不堪的接入舱室。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撕裂状痕迹和撞击凹坑,粗壮的、如同血管和神经索般的暗红色生物组织在金属壁上蜿蜒攀附,微微搏动,散发出幽幽的绿光,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某种活物从内部寄生、改造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左臂因肩伤而难以用力。脑海中,“频率枷锁”在之前的冲击和此刻近距离接近本体的情况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那冰冷的意识碎片如同被关押的野兽,疯狂冲撞着牢笼,试图与站内深处的某个庞大存在重新建立连接。
不能停下!祭司随时可能进来!陈老师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凌峰咬紧牙关,用右手撑地,艰难地靠坐在一个冰冷的金属箱旁。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稳定精神,然后找到陈老师他们,或者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撕开破损的潜水服,露出肋侧和肩头狰狞的伤口。祭司的能量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污染特性,伤口边缘泛着不祥的黑色,并且传来阵阵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阻止着血液凝固和伤口愈合。他尝试调动自身微弱的精神力去驱散那股寒意,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开始在他的脑海边缘响起。这低语不同于之前乱流中的蛊惑,它更加杂乱、更加古老,充满了痛苦、怨毒、迷茫以及一种……对生命气息的纯粹渴望。
是站内残留的意识碎片!是那些死在这里的研究员、探索队员,甚至可能更早的……被那古老意识吞噬同化了的生灵,留下的最后回响!
这些低语无孔不入,试图钻进他因受伤和枷锁松动而变得脆弱的精神防线。它们诉说着绝望的实验、恐怖的异变、同伴的互相残杀、以及最终被黑暗吞噬的永恒痛苦。
“滚……开……”凌峰低吼着,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声音。但低语如同附骨之疽,反而因为他的抵抗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侵蚀性。他仿佛能看到阴影中,有扭曲的人形在蠕动,向他伸出无形的手。
他知道,这是站内环境对他发起的另一种攻击。物理上的伤口尚可忍受,但这种精神上的侵蚀,一旦失守,他可能会被同化成那些低语的一部分,或者彻底疯狂。
他必须找到办法对抗!
凌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想起林薇安抚情绪的方式,回想起自己破解迷宫核心时的感悟。对抗或许不是唯一的选择。
他不再试图驱散或屏蔽那些低语,而是小心翼翼地,再次运用起“共感触摸”。这一次,他不是去感知物品的回响,而是去主动“触摸”这些无形的低语本身。
他放开一丝心防,允许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声音流入。剧烈的精神污染让他浑身颤抖,但他死死守住意识的核心,如同暴风雨中的礁石。他开始尝试去“理解”这些低语背后的碎片化记忆和情绪,不是认同,而是如同一个旁观者,去梳理、去解析。
渐渐地,在那片混乱的噪音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碎片——关于站内的结构图(虽然可能因破坏而失效)、关于几个紧急避难所和安全通道的位置、关于那个被称为“核心收容室”的禁忌之地的警告……
同时,他也感觉到,当他不再激烈抵抗,而是以一种“接纳-解析”的态度面对这些低语时,它们对他精神的侵蚀速度,似乎减慢了。这些残留的意识碎片,更像是一种执念的自动化反应,而非有组织的攻击。
这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他一边默默记忆着那些有用的信息碎片,一边尝试引导自身微弱的精神力,配合着呼吸,缓慢地驱散伤口处那属于祭司的冰冷能量,并加固脑海中那摇摇欲坠的“频率枷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战斗声似乎停止了,不知道陈老师他们是生是死。祭司……他进来了吗?
凌峰靠在冰冷的箱子上,喘息逐渐平稳,伤口的寒意被驱散了一些,鲜血暂时止住。低语依旧在耳边萦绕,但已不像最初那样难以忍受。他必须行动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低语中提供的模糊信息,以及陈老师他们最后出现的方向,他决定向着站内更深处的核心区域摸索前进。
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答案,找到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