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了刚刚诞生的“回声小组”内部。信任才刚刚建立,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和尴尬。 “肯定是恶作剧!”石浩率先打破沉默,用力拍了拍胸脯,“挑拨离间呗!咱们四个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谁也别信这种鬼话!” 苏小婉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分析:“不排除这种可能。发信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但既然选择了离间,说明他\/她要么不希望我们联合,要么害怕我们联合起来能发现什么。从逻辑上讲,我们更应该团结。” 林薇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小婉说得对。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应该互相猜疑。但……大家以后都多留个心眼,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凌峰看着眼前的三人:豪爽可靠的石浩,聪慧冷静的苏小婉,以及和他有着共同秘密、彼此支撑的林薇。他不愿意去怀疑其中的任何一个。但那条短信带来的寒意,却久久无法散去。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小组四人按照计划,磨蹭到最后才离开教学楼。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会再下一场雨。
他们绕到新图书馆后面的旧配楼。这里果然如苏小婉所说,门庭冷落,门口只挂着一把老旧的挂锁。苏小婉从笔袋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捣鼓了几下,锁扣“咔哒”一声弹开了。石浩看得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婉姐,厉害啊!”
旧图书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纸张霉变的气味,光线昏暗,只有几扇高窗透入微弱的天光。巨大的书架歪歪扭扭地排列着,上面塞满了泛黄的书籍和牛皮纸档案袋,地上也堆满了捆扎起来的旧报刊,几乎无处下脚。
“分头找!”苏小婉压低声音指挥,她戴上口罩和手套,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重点寻找昭和年代到平成初期的毕业生名册、班级日志、学生会记录、校刊合订本!任何带有‘4楼’、‘404’、‘特别教室’字样的东西都不要放过!”
行动开始了。石浩守在门口附近,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苏小婉像一只灵巧的猫,钻进书架深处,快速而精准地翻检着。林薇和凌峰则在另一区域仔细搜寻。
凌峰小心翼翼地翻动着那些脆弱发黄的纸页,灰尘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他尽量不去直接用手触摸,而是隔着袖子。但即使如此,偶尔指尖碰到某些特别陈旧的文件时,一些模糊的情绪碎片还是会零星地涌入——那是属于漫长时光的沉寂感,偶尔夹杂着某位学生抄写笔记时的专注,或者某位老师批改作业时的疲惫。
突然,他的手指在碰到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硬壳笔记本时,一股强烈而熟悉的情绪波动猛地袭来——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好奇、隐秘探索的兴奋,以及深藏其中的、越来越浓烈的不安与恐惧!
正是他在新图书馆门框上感受到的那个深夜来访者的情绪!
凌峰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小心地抽出这个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但边角磨损严重,显然经常被翻动。
“我找到了点东西!”他压低声音呼唤其他人。
苏小婉和林薇立刻围了过来。石浩也探头看了一眼,继续尽职地守着门口。
凌峰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略显潦草的蓝色钢笔字迹,和校志上那行字的笔迹一模一样!
x月x日。终于找到了关于‘404传说’的早期记录。太模糊了,但肯定有问题。 x月x日。和健二、里美他们打了赌,一定要搞清楚404到底存不存在。放学后去旧楼看了看,锁得很死。 x月x日。里美说她从她叔叔那里打听到,404以前不是编号,是个代号?为了记录一次‘事故’? x月x日。不可思议!我们好像找到了一条……通道?就在旧图书馆的后面?那感觉……无法形容,好像空气在振动。 x月x日。我们进去了!那不是教室!那是一个……回响室?能看到过去的影子,但不是真实的,像是情绪的烙印……太可怕了,又太吸引人了…… x月x日。镜子……千万不要看镜子里的自己……他会对你笑……他的眼睛是空的…… x月x日。他们来了……他们一直在这里……我们出不去了……救……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几页的字迹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四人看得脊背发凉。这本日记证实了404教室的存在,并且比想象中更加诡异恐怖。“回响室”、“过去的影子”、“镜子”、“他们”……每一个词都让人不寒而栗。
“镜子……”林薇脸色苍白地重复着这个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旧图书馆那扇沉重的木门,突然毫无征兆地、“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怎么回事?”石浩吓了一跳,连忙去拉门把手,纹丝不动!“锁死了!从外面锁上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抱住头蹲了下去:“声音……好多声音……从书里……从墙里……出来了……好吵……好痛苦……”
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扭曲。手电筒的光线变得不稳定,明明没有风,书页却开始自己哗啦啦地翻动,那些泛黄纸页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黑色的虫子在蠕动。灰尘在空气中凝聚成不自然的形状。阴影从角落开始蔓延,如同粘稠的墨水,缓缓吞噬着空间。
他们触发了某种东西。基于这座旧图书馆无数被遗忘的记录和沉淀其中的集体情绪,尤其是那本日记所蕴含的强烈恐惧,一个临时的、小型的“心象迷宫”正在被激活,并将他们拉入其中!
石浩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他低吼一声,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挡在痛苦不堪的林薇和其他人面前。一层极其微弱、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透明波动在他身前展开,那些由扭曲文字和阴影构成的、试图侵袭过来的低语呢喃,被稍稍推开了一寸。
迷宫,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