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尘与小莫离开苍雾山后,并未直赴荒原,而是折向东南,抵达江城天师管理局。此地曾是旧派天师的据点,如今在天师管理局改革之下,已挂上银底金纹的“灵网监察署”牌匾,门前灵符流转,秩序井然。
白梅,白狼族仅存的长老级妖灵,曾于百年前与白逸尘在昆仑雪岭共守“灵门封印”。
她化形为素衣女子,眉目清冷,银发如霜,多年来隐居江城,以“灵兽顾问”身份协助天师局管理妖族备案,却不曾真正归属任何一方。
当她见到白逸尘时,指尖微颤,半晌才轻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白逸尘微笑。
两人在江城后山的“听风阁”长谈一夜。白梅告知:蒋欣瑶已奉命前往京都,参与天师管理局总署的灵网核心构建。
“逸尘,你怎么认识蒋天师?”白梅不解。
“认识已有几世,从不敢忘,我和她目的是一致的,我来就是助她完成任务的。”白逸尘眼中温柔如水溢出。
“你放心,我在江城一定守住她创建的一切,你助她,我便助她。”白梅笑意盈盈的说。
白梅将一枚玉简交给白逸尘,内藏蒋欣瑶手书的《妖灵共存十策》草案,其中明确提出:“凡化形之妖,若无害人之实,应予登记保护;天师除妖,须备案审批,违者追责。”
“她走的路,和你一样。这枚星火符是她交给我的,希望我建立妖族基地,每建立一个,就点燃一个星火符,将来星火相连。现在我觉得你做这件事更合适。”白梅微笑着对白逸尘说。
数日后,白逸尘与小莫离开江城,携《十策》副本与星火玉符,踏上北行之路。
他们不再急于赶路,而是沿山川灵气充沛之地,逐一建立“星火聚居地”:在青峦山,他们救下被猎杀的狐族母子,以聚灵阵温养其伤,建“青峦灵栖所”,立碑:“此处不问出身,只守本心”;
在云梦泽,他们调解人族村落与水妖的争端,以灵网系统为双方立约,设“共生碑”,刻下第一条民间契约;
在雪岭关外,白逸尘以自身灵力唤醒沉睡的雪妖族群,小莫以火狐族语言与之沟通,建立“守雪营”,成为北方第一座妖族自治聚居地。
每到一处,小莫便在石碑上刻下“星火”二字,白逸尘则以符阵连通灵网系统,将聚居地信息上传备案。
他不求官方承认,只求留下痕迹——让后来者知,此路可行。
夜,赤脊荒原。
风沙如刀,星火聚居地初建,数十名流离的妖族在此暂居。
突然,地脉震动,三道黑影从天而降——是天师巡猎队,手持“清剿令”,为首者冷喝:“此处未经备案,擅自聚妖,即刻解散!违者,格杀勿论!”
小莫挺身而出:“他们没有害人!我们只是想有个家!”
“妖言惑众!”巡猎队长符笔一挥,灵网锁链如蛇缠来。
就在此刻,一名被追杀的小兔妖惊恐哭喊,其恐惧如涟漪般扩散,激起众妖的恐慌。
小莫心口一痛,仿佛被无形之手攥住——那是火狐族的“共感之痛”,她能感知他人最深的情绪。
“够了!”她怒吼,双臂张开,赤红火焰自掌心喷涌,化作火幕挡下锁链。
火焰中,她的眼瞳由黑转金,发间铃铛无风自响,额间浮现出一朵九瓣火莲图腾——那是火狐族“心焰之主”的印记。
“轰——!”火焰冲天而起,不是灼烧,而是温暖的光。火焰中,幻象浮现:火狐族的村落,孩童嬉戏,老人讲着古老传说;而后是火光冲天,刀剑落下,族人化为灰烬……最后,一个幼小的身影被白逸尘抱入怀中,火焰中传来一声轻语:“莫失,莫忘。”
小莫泪流满面,火焰却愈发纯净。她抬手,火焰化作无数光点,洒落于惊恐的妖族心口——恐惧消散,怒意平息,众人眼中重燃希望。
“我……不是为了复仇而来。”她声音轻却坚定,“我是为了——让所有无家可归的生灵,都能被火焰照亮。”
白逸尘立于高处,望着她额间的火莲,轻声道:“小莫,火狐族最后的‘心焰之主’,你终于……觉醒了。”
火焰缓缓收敛,巡猎队震惊后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力量——不是杀伐,而是治愈与共鸣。
小莫转身,跪于白逸尘面前:“师父……我终于明白,您教我的‘守心’,不是压抑,而是——以心燃火,照见光明。”小莫悄然蜕变。
“师父,”他望着雪岭关外升起的星火,“我们走的这条路,会不会有一天,让所有妖都不再需要逃亡?”
白逸尘望着远方,轻声道:“会的。只要还有人愿意点灯,黑夜就永远不会赢。”
“师父,我们是不是要去京都?”
“对!师父要去京都与你师娘会合。”
“师娘?师父!你什么时候娶的亲?我怎么不知道!快说说~~~”小莫八卦之心燃起,师父已经走远,“说说嘛~~~”
风将话语越吹越远。
与此同时,京都。
蒋欣瑶立于灵网核心殿,望着地图上不断亮起的“星火标记”,嘴角微扬:“他来了。一路向北,一路点灯。”
何逸川走近:“我们要承认这些聚居地吗?可他们未经过审批,属于‘非法领域’。”
“非法?”蒋欣瑶轻笑,“可它们没有一处发生冲突,没有一人伤亡。反倒是巡猎队上报的‘妖患’,减少了七成。”
她提笔写下一道令:“即日起,所有‘星火聚居地’纳入灵网观察名录,派遣观察使驻点,记录其运行模式。若无恶行,三年后可申请正式备案。”
她望向北方天际,低语:“陆昭,这一次,我来为你铺路。”
京都,暮春。
千灯河畔,樱花如雪纷飞,灵网光柱自城心塔直通天际,映照出天师管理局总署的金顶轮廓。
街巷间,人族与登记在册的妖族共行,灵符与机械交织,一派新旧交融之象。
就在此时,城门之外,一袭白衫的白逸尘与一袭赤裙的小莫,踏着落樱而来。
他们没有乘灵舟,也未走官道,而是沿着山川灵脉,一步一印,从南境走来。
小莫发间的火晶铃铛轻响,额间九瓣火莲图腾隐于薄纱之下,手中提着一盏星火琉璃灯——灯中燃烧的,是沿途聚居地收集的“心焰”,象征着无数无家可归者的希望。
守城天师见二人气息不凡,正欲盘查,小莫轻抬手,琉璃灯微亮,一缕暖意拂过天师心间,竟让他想起儿时母亲的怀抱。他怔住,竟忘了阻拦。
“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天师低声自语,“是来点灯的。”
京都总部大厅,晨光破云,洒落在恢弘的灵纹穹顶之上,折射出流转的星辉。
陆昭踏过玉阶,步履沉稳,衣袂轻扬,仿佛自千山万水之外归来。他一袭白衣如雪,长发束于玉冠,剑眉星目,眸光深邃如渊,竟与蒋欣瑶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叠——虽容貌不同,气质迥异,可那股熟悉的存在感,却如心焰灼灼,灼穿了轮回的迷雾。
蒋欣瑶立于高台之下,指尖微颤。她望着他,仿佛望见了无数个世界的倒影:
对抗皇室不公,据理力争的卫国将军的傲骨;桀骜不驯却唯独宠爱她一人,让自己变成最美烟花的傲娇……星火碑前默默点燃的灯火……
那些未曾相认的时光,那些以不同身份擦肩而过的刹那,此刻终于汇聚成眼前这一瞬。
她知道,这就是他。不是某个世界的幻影,不是某段记忆的投射——这是真正的陆昭,是她穿越生死、跨越轮回,始终未曾放手的爱人。
“我来了。”他轻声说,声音不高,却如钟鸣响彻她心底。
她眼眶微热,嘴角却扬起笑意,轻得像风拂过湖面:“我等的,从来不是某个名字,而是你。”
两人相视,无须多言。千言万语,尽在目光交汇处燃成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