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宏的指尖刚触到书房门把手,防盗门就被“哐当”撞开。王总举着一份烫金合作合同冲进来,合同边缘刮过玄关的鱼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封面“千亿能源项目”几个字:“林正宏!你到底想干什么?推掉所有应酬就算了,连这项目都不签?”
“这项目我不签。”林正宏侧身躲开,径直走向书桌,拿起那盏牧民送的油灯,轻轻擦拭灯身的灰尘,“我已经说了,公司交给张启明打理,我不再管商业上的事。”
“不管?”王总把合同往书桌上一摔,震得桌上的安眠药瓶晃了晃,“你是董事长!公司是你的心血!张启明那小子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这项目能让公司股价翻倍,你疯了才会拒绝!”
林正宏放下油灯,翻开合同,指尖扫过“需投入50亿流动资金”的条款:“50亿?现在公司刚经历鼎盛的风波,流动资金本就紧张,再投这么多进去,一旦失败,员工们怎么办?”
“失败?这项目稳赚不赔!”王总揪住他的衬衫领口,把他拽到落地窗前,指着楼下拥堵的车流,“你看看!这城市到处都是机会!你却要躲到什么破小镇去,过那种穷酸日子!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拼到今天的?”
“我没忘。”林正宏掰开他的手,衬衫领口被扯得变形,“我没忘当初为了签合同,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没忘为了应酬,喝到胃出血;更没忘晓冉说‘我不想过你这样的生活’时,眼里的失望。”他捡起安眠药瓶,拧开盖子倒出几粒白色药片,“这些年,我靠这个才能入睡,以为赚更多的钱就能心安,结果呢?家庭疏离,身体垮掉,连捐出去的基金都成了骗局。”
王总愣住了,随即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合同:“你就是矫情!有钱还不知足!我告诉你,这项目你今天必须签!不然我就联合其他股东,罢免你的董事长职务!”他掏出笔,塞进林正宏手里,“签字!现在就签!”
林正宏攥紧笔,笔尖在合同签名处悬停。他想起光明小学的断壁残垣,想起石头攥着半块馒头说“我只想有本新书”,想起晓冉画里那盏在沙漠中摇曳的油灯。突然,他猛地把笔往地上一摔,笔杆断裂,墨水溅在合同上:“我不签!就算罢免我,我也不签!”
“你!”王总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油灯就往地上砸。林正宏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油灯:“这盏灯比你的项目重要一万倍!它让我明白,钱买不来的东西太多了——陪伴、健康、心安,还有真正的‘光’。”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医生打来的,声音急促:“林总!你近期的焦虑症复查结果不理想,失眠加重,再这样高压工作,身体会垮掉!至少先休息半个月,别再碰商业事务!”
林正宏的手猛地一紧,油灯差点脱手。王总也听到了电话内容,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嘴硬:“医生都是危言耸听!等项目做成了,你有的是时间休息!”
“不是危言耸听。”林正宏挂了电话,把油灯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项目。王总,你要是真想为公司好,就和张启明好好合作,别再盯着这些短期利益。”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合同,“这合同,我不会签。”
王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说也没用,抓起桌上的公文包:“好!你别后悔!等公司出了问题,你哭都来不及!”他摔门而去,防盗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正宏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衬衫。他拿起手机,想给苏婉打个电话,却看到晓冉发来一条微信,附带一张画:“爸,这是我新画的《家》,你看好看吗?”
画里,沙漠中有一盏亮着的油灯,油灯旁搭着一个小小的帐篷,帐篷里,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脸上带着笑容。油灯的光虽然微弱,却照亮了整个画面,连沙粒都泛着温暖的光泽。林正宏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不是千亿财富,不是万众瞩目,而是简单的陪伴和内心的安宁。
他给晓冉回了条微信:“好看,爸最喜欢这盏灯了。等爸忙完这阵,就带你和妈妈去沙漠,看真正的油灯。”发送完,他打开电脑,调出沙漠团建时拍的照片——牧民家的油灯、卸鞍的骆驼,照片里的光在屏幕上摇曳,他第一次认真思考:“我背上的‘货’,到底什么时候能卸下?”
突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苏婉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刚才王总的声音很大,你们吵架了?”她把热茶放在桌上,看到被摔断的笔和溅上墨水的合同,“又为项目的事?”
“嗯。”林正宏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但我拒绝了。医生说我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我也不想再折腾了。婉婉,我以前总觉得,给你和晓冉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对你好,却忘了你真正想要的是我能多陪陪你们。”
苏婉在他身边坐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以前是身不由己。现在你能反思就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晓冉刚才跟我说,想让你多陪陪她画画,别总盯着工作。”
“真的?”林正宏惊喜地看着她,“你们愿意跟我去清溪镇?”
“当然。”苏婉笑着点头,“家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以前你总说忙,没时间陪我们,现在要是能少些应酬,多陪我们吃顿饭、散散步,就很好了。”她指了指晓冉的画,“你看晓冉画的油灯,多亮啊,比你办公室里的水晶灯还暖。”
林正宏看着画里的油灯,又看了看身边的苏婉,突然笑了。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下那盏牧民送的油灯,点燃灯芯。昏黄的光在书房里摇曳,照亮了他写在白纸上的“我要找的光,不在钱里”,也照亮了他和苏婉相视而笑的脸庞。
“婉婉,谢谢你。”他握住她的手,“以前我被财富的笼子困住,看不到身边的光。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光不是钱,不是权力,是你,是晓冉,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他关掉书房的大灯,只留油灯的光,“你看,没有水晶灯,只有这盏油灯,也能照亮整个书房。”
苏婉靠在他怀里,看着跳动的灯芯:“是啊,再黑的路,一点光就能照着走。清溪镇的路可能不好走,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张启明打来的:“林总,王总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拒绝签项目,还说要联合股东罢免你……你要不要回来一趟,跟大家解释一下?”
林正宏看了看苏婉,眼神坚定:“不用解释。你告诉大家,项目我会再评估,但近期我需要先调整状态——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也需要大家一起扛。要是股东们有意见,我可以暂时放下董事长职权,等状态调整好再回来。”
挂了电话,林正宏把手机放在桌上。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份被墨水弄脏的合同,放进抽屉锁好:“从今天起,我要试着放慢脚步了。”他打开窗户,晚风带着花香吹进来,吹散了书房里的沉闷。
苏婉走到他身边,指着远处的夜空:“你看,今晚的星星真亮。以前你总忙着应酬,从来没陪我看过星星。”
林正宏握住她的手,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布满了天幕,像无数盏小小的油灯,照亮了黑暗。他想起沙漠里的牧民,想起光明小学的石头,想起晓冉画里的光,心里越来越坚定——这趟去清溪镇的旅程,不是逃避,而是追寻,追寻那束能照亮内心、温暖家人的“微光”。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沙漠照片,心里泛起一丝迷茫。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想清楚“寻光”的方向,但至少,他开始学着卸下一些“货”——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多陪家人,不再把赚钱当作唯一目标。虽然未来的路还不清晰,但沙漠里那盏油灯的光,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几天后,林正宏推掉了所有应酬,带着苏婉和晓冉去了城郊的湿地公园。晓冉怀里抱着那幅《家》,手里攥着一盏小小的手工油灯;苏婉手里提着野餐篮;林正宏则背着那个牧民送的旧油灯,灯里的煤油还剩大半,他把灯放在野餐垫旁,仿佛随时能点燃。
夕阳西下时,晓冉趴在林正宏腿上,指着油灯说:“爸,你看,这盏灯和沙漠里的一样亮。以后你能不能多陪我们这样出来玩?别总去公司了。”
林正宏握住苏婉的手,看着油灯在夕阳下跳动的光,突然笑了。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走出“黄金笼”,但至少,他已经看到了笼外的微光。未来或许还会有商业上的拉扯、内心的挣扎,但沙漠里牧民的话、晓冉画里的光,已经让他开始朝着“卸鞍”的方向迈步。
只是他不知道,王总已经联合几个小股东开始暗中操作,想趁机夺取公司控制权;而光明基金那边,资金挪用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很快就会传到他耳中。这场“寻光”的伏笔,才刚刚开始显现它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