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宏的指尖刚按在银行催款函的“逾期金额”上,会议室的门就被“撞”开。王经理夹着黑色公文包,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法警,公文包“啪”地砸在红木桌上,甩出一份烫金封皮的《资产冻结裁定书》:“林总,别耽误时间了——总行申请的冻结令刚下来,你名下别墅、写字楼,现在全归银行监管!”
“监管?”林正宏猛地起身,办公椅滑出半米,椅腿刮过地板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疼。他伸手去抢裁定书,王经理却抬手躲过,指尖弹着裁定书封面:“怎么?想撕?法警在这呢,撕了就是妨碍公务——鼎盛集团早上刚打了五千万定金,下周就能接手你那别墅,你拦不住。”
林正宏攥紧拳头,指关节泛白得像要裂开。他刚要开口,张启明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攥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声音发颤:“林总!老吴……老吴留了本技术笔记,里面记着固态电池的核心参数!他跟鼎盛的人走时,把这本笔记塞给前台,说……说‘让林总看看,他丢的不只是技术’!”
“老吴……”林正宏的手停在半空。那本笔记是他创业时送老吴的,扉页还写着“共赴山海”。他抓过笔记,指尖摩挲着卷边的纸页,突然狠狠摔在地上:“鼎盛给了他什么?我给双倍!让他把笔记拿回来!”
“拿不回来了。”张启明蹲下去捡笔记,指尖沾到纸上的咖啡渍,“老吴刚才发朋友圈,定位在鼎盛总部,配文‘终于能做真正的技术’——他们还带走了实验室的三台核心检测仪,锁都被撬了。”
林正宏盯着笔记上“共赴山海”四个字,眼前突然晃过苏婉的脸。他摸向西装内袋,掏出那枚结婚戒指——早上整理文件时掉出来的,现在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他刚要攥紧,会议室的门又被撞开。
晓冉抱着一卷画布冲进来,画布“哗啦”散开,是她刚完成的《画室一角》。“爸!你是不是让房东断了我画室的电?”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画布,手指着林正宏,“我刚去画室,门锁被换了,墙上的画全被扔在地上!你为什么要毁我的东西?”
“我没断你电!”林正宏吼出声,伸手去扯晓冉手里的画布,“是房东自己要收房,我……”
“你还骗我!”晓冉猛地甩开他,画布边缘刮过他的手腕,留下一道红痕。她从包里掏出画展请柬,狠狠撕成两半,纸屑飘落在地上的技术笔记上:“这是我画展开幕式的请柬!本来想第一个给你,现在不用了!你眼里只有钱,根本不在乎我想要什么!”
王经理弯腰捡起半张请柬,晃了晃:“晓冉小姐,换锁断电是我安排的——林总欠银行三千万,把你画室租给培训机构,每月能收十万租金,多少能填点窟窿。”
“是你?”林正宏猛地转向王经理,抬手就要掀桌子,却被张启明死死拉住:“林总!法警还在!”
晓冉盯着林正宏,突然蹲下去,抓起地上的画框玻璃碎片,狠狠往地上一摔:“我再也不画画了!反正你从来都不觉得我画的东西值钱!”她转身就跑,高跟鞋踩碎玻璃的声音像在割林正宏的耳朵。
王经理拍了拍公文包,掏出一份《房屋交接单》:“林总,别墅的交接单签了吧,鼎盛那边催得紧。签了字,我还能让银行缓你半个月还利息。”
林正宏没看交接单,目光钉在晓冉撕碎的请柬碎片上。突然,他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冰冷的机械音砸过来:“林正宏先生,市中级人民法院通知,鼎盛集团诉你侵害商业信誉案,明日上午九点开庭,请携带身份证明准时出庭——对方提交了庆功宴录音,证明你散布‘鼎盛技术抄袭’言论。”
“录音?”林正宏的声音发飘,他想起庆功宴上确实跟张启明抱怨过,没想到被人录了音。他刚要辩解,电话已经挂了。
“还愣着?”王经理推了推交接单,“签了字,至少能保住你手里的股份。不然明天开庭输了,你连股份都得被强制执行。”
林正宏抓起交接单,钢笔尖戳在“签字处”,却迟迟没落下。他突然想起晓冉刚才撕请柬的样子,想起苏婉留下的戒指,想起老吴笔记上的“共赴山海”。他猛地把钢笔往桌上一摔,笔帽弹开,墨水溅在交接单上:“我不签!别墅我不卖,官司我也奉陪到底!”
“奉陪?”王经理笑了,从公文包掏出一张照片,“你看看,鼎盛已经把你的技术参数贴在官网了,标题是‘自主研发成果’。你现在告他们,谁信?”
林正宏抓过照片,指尖捏得照片发皱。照片上,鼎盛的研发人员举着和他公司一模一样的电池样品,背景板上的“自主研发”刺得他眼睛疼。他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站稳,指腹蹭过桌上的戒指,突然想起戒指内侧刻着的“正宏,回家”。
“林总,要不……先跟晓冉小姐道歉吧?”张启明小声说,“她刚才在走廊哭,说……说只要你去画室看看,她就原谅你。”
林正宏没说话,抓起地上的技术笔记,塞进西装内袋。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请柬碎片——晓冉画的台灯还能看清轮廓。他弯腰捡起最大的一块碎片,碎片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滴在台灯图案上。
“告诉王经理,别墅我会想办法赎回来。”他擦了擦指尖的血,“明天的庭我去,另外……把我办公桌里的那盒水彩笔拿来,是晓冉小时候送我的。”
张启明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我现在就去拿!”
林正宏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灯光惨白。他攥着请柬碎片,指尖的血和碎片上的颜料混在一起。他知道,明天的官司凶多吉少,银行的催款也不会停,但此刻他心里却有个清晰的念头——他要先去晓冉的画室,哪怕只是把那盒水彩笔放在门口,也想让女儿知道,他不是只认钱的机器。
走到电梯口,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是苏婉的。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听筒里传来苏婉温和的声音:“正宏?”
“婉婉,”林正宏的声音发颤,“晓冉的画室……在哪?我想去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苏婉报地址的声音,还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你早该去了。”
挂了电话,电梯门缓缓打开。林正宏走进去,看着镜面里自己狼狈的样子——西装沾着墨水,指尖流血,却攥着一块破碎的请柬。他突然笑了,笑自己到现在才明白,那些他以为能用钱解决的事,从来都不是钱的问题。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像在倒数他与家人和解的时间,而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