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的动静顿了顿，紧接着传来一阵极其尴尬的咳嗽声，伴着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王大夫顶着一头草屑，半边裤腿还沾着泥点，慢吞吞地从草丛里挪了出来。
他手里还攥着系裤子的麻绳，脸憋得通红，活像被人抓了现行的贼。
然后尴尬的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人拱了拱手。
“周……周村长，这位小兄弟，别…别慌，是我……”。
周石韦吓得往后一缩，差点撞到周福贵，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王大夫结结巴巴道。
“你……你是啥啊，不对不对，你是谁啊，咋在这儿藏着，我还以为是啥野东西呢”。
周福贵也愣了一下。
看着王大夫这狼狈模样，再瞧瞧身后黑漆漆的草丛，瞬间就明白了大半。
他忍不住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板着脸问道。
“王大夫，您这是……”。
王大夫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搓着手支支吾吾。
“刚给你家娘子看完病，走了没两步，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实在没忍住……就，就找了个草丛方便一下”。
他说着，偷偷看了两人一眼，声音低的像蚊子叫。
“谁知道你们突然跑过来，喊得那么急，我这……这正到关键时候，也没法出来啊！”。
这话一出，周石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福贵也实在绷不住了，咳了两声掩饰笑意。
“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让王大夫见笑了，我们也是急着找您回去”。
“不……不打紧”。
王大夫连忙系好裤子，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往旁边挪了挪，想离那片草丛远一点。
“村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是您娘子又不舒服了吗”。
周福贵摆摆手，“不是我娘子，是村里出了别的事，咱们边走边说”。
王大夫特别积极，背起药箱。
“那快走吧！去晚了怕是要出乱子！”。
说着，他率先迈步往前面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那片草丛悄悄瞪了一眼。
这草丛，往后再也不来了。
周福贵和周石韦跟在后面，两人时不时交换个眼神，憋不住想笑。
周石韦凑到周福贵耳边，小声说道。
“村长，您说王大夫刚才……是不是吓得把裤子都系错了？”。
周福贵瞪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别瞎说，赶紧走”。
三人快步往村里赶，一路上王大夫都尽量挺直腰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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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没有大夫证明，你们就是在骗人！今天要么赔我五两银子医药费，要么我就拆了你们这新房子！”。
周老实也跟着起哄。
“就是！满仓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赔得起吗？别想蒙混过关！”。
院子里的村民们依旧议论纷纷，周诚护着林眠眠和周老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人群中的李二婶，心里头跟揣了只扑腾的兔子，七上八下的。
她手心里攥得发潮，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白天的场景。
人人都笑话她，只有林眠眠端着盘子，笑得眉眼弯弯的给她解围。
她家那口子，吃了满满一盘，连盘子底都舔得干干净净。
她也吃了不少，到现在肚子半点不舒服的迹象都没有。
可这会儿听周满仓吼得震天响，说吃了林眠眠家的东西闹了肚子，要赔五两银子，还要拆房子，李二婶的心就跟着揪紧了。
她偷偷往人群前头瞄，看见林眠眠被周诚护在身后，脊背挺的笔直，周老太气得嘴唇发抖。
“会不会是……真有啥问题？”。
李二婶心里犯嘀咕，指尖抠着衣角。
她越想越纠结，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可转念一想，人家真心待你，你眼睁睁看着人家被人欺负，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那也太不仗义了。
再说了，她们家确实吃了春卷没事，这是铁打的事实。
要是连她都不站出来作证，林眠眠可就真成了有口难辩了。
“二婶子，你咋了？脸这么白？”。
旁边的人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问道。
李二婶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那股子纠结突然就变成了一股热乎气。
她攥紧拳头，心想豁出去了。
做人得凭良心，不能忘恩负义。
“没啥”。
她清了清嗓子，往前迈了两步，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我来说句公道话！”。
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李二婶身上。
李二叔皱着眉瞪她。
“你想说啥？别乱说话”。
李二婶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要说公道话。
“我先说好，可没被谁收买啊，我就是实话实说！”。
“眠眠姑娘今天给了我家一盘春卷，你们大家伙都看见了的，回家后，我跟我们家老李全吃了，吃得干干净净”。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提高了音量。
“你们瞅瞅，我现在好好的，半点肚子疼的毛病都没有，要真是因为春卷里滑肠草有事，我们家能一点事都没有？”
周满仓脸色一僵，强辩道。
“那……那说不定是你们运气好，我肚子疼得厉害，肯定是有问题！”。
周满仓的强辩刚落，院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周福贵带着人跨进了门槛。
“吵什么吵？”。
周福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村长的威严，瞬间压下了院子里的喧闹。
“大晚上的聚在这儿闹哄哄，是想让邻村都听见咱们村的笑话？”。
村民们下意识地往两边挪了挪，给村长让出一条道。
周满仓见是村长来了，腰杆挺得更直，连忙上前告状。
“村长，您可来了，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周诚家用滑肠草做春卷给人吃，我吃了之后肚子疼得都吐了，我让他们赔五两银子医药费，他们还不承认，这不是欺负人嘛！”。
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应该肚子疼。
赶紧配合着哼哼起来，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村长，我难受得厉害，您快让他们赔银子，我要去镇上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