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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把看不见的刀子,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肆意穿梭。但奇怪的是,这刺骨的寒风却吹不冷新家峁养殖区东头那片新起的禽舍。

十栋青砖灰瓦的房舍在皑皑白雪中排成两列,窗棂里透出温暖而稳定的黄光——那不是寻常的油灯光晕,而是新装的沼气灯,用的是鸡粪鸭粪在密闭池中发酵产生的气体。

苏婉儿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承平,站在禽舍外头的避风处。小安宁则像个棉花球,踮着脚尖扒在窗台上,鼻尖几乎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小片雾气。

窗内是另一个世界。离地三尺高的竹架子上,数百只母鸡挤挤挨挨地蹲着,羽毛蓬松,偶尔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墙边是一溜用木板隔开的产蛋箱,铺着干燥柔软的麦秸,时有母鸡跳进去,不多时便“咯咯哒、咯咯哒”地炫耀起来,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功绩。

“李夫人,外头天寒,进屋里暖和暖和。”林秀儿从里头迎出来,掀开厚实的棉门帘,带出一股混合着谷物、羽毛和淡淡氨味的温热气息。她棉袄袖子上沾着些谷壳,脸上却红润润的,完全不像在寒冬户外劳作的人。

婉儿笑着摇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孩子们非要来看鸡生蛋,拦都拦不住。”

她怀里,不满周岁的承平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一只芦花母鸡从产蛋箱里钻出来,昂着头,趾高气扬地踱步,仿佛凯旋的将军。

这是禽舍总管林秀儿一天中最骄傲的时辰——每日黄昏收蛋。软布传送带在精妙的齿轮带动下缓缓转动,从十栋禽舍延伸出来的分支传送带,将还带着母鸡体温的蛋汇集到中央集蛋室。

两个妇人坐在矮凳上,手在传送带上一捞一放,鸡蛋便稳稳落入垫着干草的箩筐,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

“今日收了多少?”婉儿问。

“三百五十二枚鸡蛋,九十七枚鸭蛋。”

林秀儿答得利落,转身从墙上取下记录簿,翻到今日那一页,“比昨日多十一枚。天冷了,给鸡舍多烧了地火龙,温度上来,鸡下蛋就勤快。”

正说着,李健从饲料加工间那边过来,靴子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身后跟着赵老四和陈禾——前者是养殖区的总负责人,后者是李健从学堂挑出来的年轻助手,对牲畜疫病防治颇有天分。

李健先接过婉儿怀里的承平,又弯腰摸摸安宁冻得发红的小脸:“看够了没?该回家吃饭了,你娘炖了鸡汤。”

此时的北京城,乾清宫的暖阁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炭盆烧得通红,崇祯帝朱由检却感觉不到暖意。

他正对着陕西巡抚孙传庭新上的奏折发怒,瘦削的手指捏得奏折边角皱起:“榆林卫又请饷?前月才拨了三万两,都喂了狗吗!”

首辅垂首立在下面,花白的须发在炭火映照下微微颤动。

他的声音平稳如古井:“陛下息怒。陕西连年大旱,赤地千里,流贼四起,各卫所缺饷已久。孙传庭奏称,若不及时补发饷银,恐军心溃散,贼势更炽。”

“发饷!发饷!朕的内帑早空了!”

崇祯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黄绫封皮在青砖上滑出老远,“国库空虚,灾民遍地,流寇如蝗……你们告诉朕,钱从哪里来?粮从哪里来?”

暖阁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几个太监吓得伏在地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远在千里外的新家峁禽舍里,林秀儿正带着女工们给新孵出的雏鸡做“药浴”。大铁锅里,苦楝树皮熬的水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清苦的气味。

一只只黄绒球似的小鸡被女工们轻轻捧起,浸入温热的药液中,数三下,迅速捞出,用软布吸干多余水分,再放回铺着干草的竹筐里。

“防虱防病,从小做起。”林秀儿对围观的学徒们讲解,声音在温暖的禽舍里显得格外清晰,“规模化养鸡,最怕一病传一舍。所以防疫要严,隔离要早,比给人看病还仔细。

记住:温度、通风、清洁、防疫,四样缺一不可。”

窗外,暮色渐合,最后一抹天光被夜幕吞噬。禽舍的沼气灯一盏盏亮起,在这陕北高原的腊月夜里,像一串温暖而倔强的星子,固执地照亮着这片被严寒包裹的土地。

新家峁的学堂如今有了固定加餐:每个孩童每日午时,都能领到一枚热气腾腾的水煮蛋。

这规矩是苏婉儿力主推行的。她忘不了自己初到新家峁时,看到那些面黄肌瘦、肋骨根根分明的孩子;忘不了在饥荒最严重的那年冬天,路旁冻僵的小小身体;更忘不了自己初来时,承平、安宁因奶水不足而日夜啼哭,自己却束手无策的绝望。

“鸡蛋金贵,咱们供得起吗?”议事会上,有老人曾质疑,“一个蛋能换半斤盐,换一尺布。都给孩子吃了,是不是太奢?”

李健没有直接反驳。他让林秀儿拿来禽舍的账本,又请学堂的算术先生帮忙,在黑板上算了笔明白账:“禽舍目前月产鸡蛋一万五千枚上下。学堂孩童三百二十余人,每人每日一枚,月需九千六百枚。剩下的五千四百枚,一半供应食堂和医馆,给产妇、病患补充营养;一半外销换钱。外销所得,足够覆盖饲料成本,还有盈余可添购新种鸡、扩建禽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更重要的是,咱们养孩子,不是养牲口。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一口好饭、一枚鸡蛋,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根基。”

刘郎中的数据支持了李健的说法。这位老郎中在医馆的墙壁上贴了张大表,记录着学堂孩童常见病的变化:自从每日供蛋,学童患夜盲症的从每月十几例降到两三例;伤风咳嗽的病程明显缩短;最明显的是那些原本瘦弱的孩子——小脸圆润了,跑跳有劲了,读书时眼睛都亮了些。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承平。这孩子早产,出生时像只小猫,哭声都细细弱弱的,比同龄人瘦小一圈。如今十个月大,小脸圆嘟嘟的,能在雪地里追着鸡跑上半刻钟不喘,见到生人也不怕,咧开嘴就笑,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白牙。

这日傍晚,婉儿拎着一篮鸡蛋从禽舍出来,正要往学堂去安排次日的供应,却见春娘脚步匆匆地从纺织坊方向赶来,脸色凝重。

“婉儿,你听说了吗?”春娘凑近,压低声音,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延安府来了几个生面孔,在集上转了两天了,专门打听咱们的炼钢坊和纺织坊,问得可细了。”

婉儿心头一紧,手下意识攥紧了篮子提手:“什么人?问些什么?”

“说是山西来的客商,想订一批宽幅布和精铁农具。”

春娘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可马掌柜私下跟我说,那些人问的话不像生意人——他们问炼钢坊有多少炉子、一日能出多少铁;问纺织坊有多少织机、用的是什么动力;还问咱们寨子里有多少青壮,平时操练不操练……”

婉儿的心往下沉了沉,但脸上仍保持着镇定:“李盟主知道了吗?”

“他今日带人去查看水渠防冻,还没回寨。”

春娘忧心忡忡,“我已经让马掌柜想办法套他们的话,可那几个人口风紧得很。”

婉儿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些:“告诉李定国,让民兵派一些人暗中盯着,加强寨子周围的巡查。但莫要打草惊蛇,兴许……兴许真是谨慎些的客商。”

她说着,手却悄悄攥紧了衣角。怀里,承平似乎感觉到母亲的不安,伸出带着棉手套的小手,笨拙地摸她的脸,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

“不怕,娘在呢。”婉儿低头亲了亲儿子冰凉的小脸蛋,对春娘勉强笑了笑,“我去学堂送鸡蛋,这事等李健回来再说。”。

禽舍的孵化室里温暖如春。九号房是专门的孵化室,沿墙摆着三十个陶制孵化箱——那是周大福按李健画的图烧的,双层陶壁,中间填木屑保温,底部有热水循环管道。

林秀儿正带着秀云(从纺织坊调来的徒弟)照看新一批鸭蛋。灯光下,秀云小心地照蛋——对着烛光看蛋壳里的血管网络。

“这个发育得好,”秀云指着蛋壳里蠕动的黑影,“估计明儿就能出壳。”

话音未落,一枚蛋壳“咔”地裂开条缝。细碎的啄击声密集起来,不多时,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顶破蛋壳,黑豆似的眼睛茫然地张望着。

“出来了!”秀云轻呼。

林秀儿却凝神细听。孵化室另一头,专门孵鸡种的箱子里,声音似乎稀疏了些。她快步过去,开箱检查——十枚蛋,只出了五只雏鸡,另外五枚毫无动静。照蛋一看,里头已成死胎。

“温度还是不稳。”林秀儿记下数据,“今夜我守着,你们先去吃饭。”

这已是第三批试验。李健提出的“配套系育种”太过超前,连陈禾都琢磨了半个月才明白:要培育专门下蛋的“蛋鸡系”和专门长肉的“肉鸡系”,让它们杂交产生商品鸡。但纯系选育需要时间,更需要稳定的孵化条件。

窗外飘起雪来。林秀儿添了把热水进循环管,坐在小凳上记录温度。油灯下,她忽然想起一年前,自己还是个见了生人就躲的纺织女工。是春娘把她从织机边拉出来,说:“秀儿,你心细,去跟陈禾学养鸡吧,那是新事业。”

那时她连“规模化”三个字都说不利索。如今,她管理着五千只鸡鸭,能看懂数据图表,能给三十个女工排班讲课,还敢跟赵老四争论饲料配方。

“林管事,”值夜的女工端来碗热粥,“您歇会儿,我来看着。”

林秀儿接过粥碗,热气模糊了眼镜片。她忽然想:若是爹娘还在,看见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李健回来时已是深夜。雪下得大了,他披着一身白雪钻进屋,在门口用力跺了跺脚。屋里,婉儿还在灯下做针线,两个孩子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呼吸均匀。

“怎么还不睡?”李健脱下湿漉漉的外袍,挂在火盆边的架子上。

“等你。”婉儿放下手里的活计——是给安宁做的新棉袄,絮的是禽舍收集的鸭绒,经过蒸晒消毒,轻软蓬松,“春娘说的事,你知道了?”

李健点头,在火盆边坐下,伸手烤火。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眉宇间的凝重:“李定国派人盯了两天,确认了,确是官府的人,但不是县衙的——穿着便衣,但举止做派瞒不过行家的眼。”

婉儿的手顿了顿:“是来拿人的?”

“不像。”李健摇头,“他们只是在观察,打听,记录。延安府如今也是焦头烂额,流寇闹得凶,官军缺饷少粮,没精力也没实力来动咱们。但他们也在观望。”

“观望什么?”

“观望咱们到底有多大能耐,会不会成为‘隐患’。”

李健的声音低沉,“炼钢、织布、养猪养鸡、修水利、办学堂……这些事放在太平年月,是地方官的政绩。放在如今这乱世,就是‘聚众’‘蓄力’的嫌疑。朝廷怕的不是咱们造反,是怕咱们成了榜样,怕这星星之火,燎了原。”

婉儿沉默良久,针线在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火盆里的炭块噼啪一声,爆出一串火星。

她轻轻握住李健的手,那只手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却温暖有力:“咱们只是想活着,活得像个人。让孩子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学上,这也有错吗?”

“是啊。”李健反握住她的手,目光投向熟睡的孩子——安宁踢开了被子,小脚丫露在外面;承平则蜷成小小一团,拇指含在嘴里,“只是想让他们,能在冬天有蛋吃,有棉衣穿,能安心长大,不必担心明天会不会饿肚子。”

窗外风声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哭嚎。这世道,连这点卑微的愿望,都成了需要小心翼翼隐藏的奢求。

第二日清晨,雪停了,天地间一片刺眼的白。李健召集核心成员在议事堂开会,炭盆烧得旺,但气氛比屋外的严寒更凝重。

他直入主题,没有半点迂回:“朝廷可能已经注意到咱们了。两条路:

一是收敛锋芒,暂停扩建,低调行事;

二是加快壮大,趁他们还在观望,把根基扎得更深更牢。我选第二条。”

众人愕然。孙铁匠张了张嘴,韩师傅捋着胡子陷入沉思,春娘则担忧地看向婉儿。

李定国第一个站起来。这个少年如今又长高了些,肩膀宽了,声音也沉了:“我赞成第二条。咱们越弱,越任人宰割。只有强到他们不敢动、不能动,才能自保。这不是造反,是自卫。”

韩师傅忧心忡忡:“理是这个理,可若真派兵来剿……”

“所以要加强武装,更要让周边百姓都因咱们而受益。”

李健展开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新家峁及周边村落的位置、地形、水源,“明年开春,咱们的优种鸡苗、高产猪仔、新式农具,以半价供给方圆五十里的村落。他们的鸡养多了,猪养肥了,地种好了,日子自然好过。他们富了,自然会向着咱们。”

孙铁匠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跳:“是这个理!咱们吃肉,也得让人喝汤。都喝上汤了,谁还跟着朝廷饿肚子?真要有人来打咱们,周边村子的乡亲第一个不答应!”

春娘却想到实际问题:“半价供给,咱们的损失可不小。禽舍猪场刚有起色,学堂医馆都在花钱……”

“这不是损失,是投资。”李健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咱们用鸡苗猪仔,换的是人心,是缓冲,是预警的时间。五十里内,村村都有咱们的‘眼睛’和‘耳朵’,官府有什么动静,咱们能第一时间知道。这笔买卖,值。”

一直沉默的陈禾忽然开口:“李盟主,育种的事……可能还得加快。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天,咱们需要更多的肉、更多的蛋。”

“正是。”李健看向林秀儿,“孵化室的困难,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提。”

林秀儿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更稳定的热源,需要更精确的温度计,需要……需要学堂算术好的学生来帮忙记录数据、分析规律。”

“都给你。”李健一锤定音,“从今日起,育种项目优先级提到最高。”

禽舍迎来第一批“快大型肉鸡”出栏。这是林秀儿带着陈禾选育三个月的成果——用九斤黄公鸡和黑羽母鸡杂交,专挑长肉快的雏鸡,喂高能量饲料。

一百只肉鸡,养了八十五天,平均重四斤二两。宰杀后,鸡肉肥嫩,皮下有一层薄薄的脂肪。

“这鸡,能卖上好价钱。”赵老四掂量着白条鸡,“延安府酒楼定会抢着要。”

但李健只留下一半供应年货,另一半做成风鸡、熏鸡,储存起来。“备着,万一有事,这是军粮。”

这话让气氛凝重起来。林秀儿忽然说:“李盟主,我想把孵化技术教给周边村子的妇人。她们在家养十来只鸡,鸡蛋能换盐换布,日子就好过些。日子好过了……”

“人心就稳了。”李健接道,“好,开春就办班,你主讲。”

除夕夜,新家峁办了场简单却丰盛的年夜饭。

大食堂里摆开二十张长桌,每桌都有一大盆香气四溢的鸡肉炖蘑菇、一盘金黄的炒鸡蛋、一盆油亮亮的红烧肉,还有白菜豆腐、土豆粉条等寻常菜色。白面馒头管够,大锅里翻滚着骨头汤,热气蒸腾,将寒冷的冬夜隔绝在外。

孩子们是最开心的。他们穿着新棉袄——有的絮棉花,有的絮鸭绒,在桌椅间穿梭嬉戏,手里捧着刚领到的水煮蛋,比着谁的蛋更大、壳更红。笑声、叫声、碗筷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声浪,几乎盖过了窗外的风声。

苏婉儿抱着承平,看李健给安宁剥鸡蛋壳。小丫头急不可耐,踮着脚,眼睛盯着父亲手里的蛋。

蛋壳剥开,露出光洁白嫩的蛋白。安宁接过,啊呜就是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满足地眯起眼睛。

承平在母亲怀里伸出小手,也想抓,被婉儿轻轻拦住,用小勺刮下一点蛋黄,喂进他嘴里。小家伙吧嗒吧嗒嘴,笑了,露出两颗小米牙。

李健看着妻儿,又环视食堂里一张张满足的笑脸——

孙铁匠正跟韩师傅碰碗,粗声说笑;

春娘给女工们分着糖果;

林秀儿被几个年轻姑娘围着,似乎在讲养殖趣事;

李定国坐在角落,默默吃饭,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连一向严肃的刘郎中,此刻也端着碗,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玩闹。

这一刻的温暖,如此真实,又如此脆弱。

夜深了,守岁的人们渐渐散去。李健和婉儿最后离开食堂,婉拒了旁人相送,执意要自己走回去。

雪地反射着月光,映得天地间一片朦胧的银白。两人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深深浅浅,依偎在一起。

走到禽舍附近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舍内,母鸡在栖架上发出梦呓般的咕噜;孵化室里,又一批雏鸭正在努力破壳,细碎的啄击声隐约可闻;沼气灯静静燃着,稳定的黄光透过窗纸,在雪地上投出温暖的光斑——那是粪便、尿液在密闭池中发酵后转化的光与热,是循环,是生生不息。

“真安静啊。”婉儿轻声说,靠在李健肩头。

“是啊。”

李健揽住她的肩,望向那片灯火,“但在这安静底下,是新生命在破壳,是鸡蛋在一天天积累,是日子在一天天变好。

你看这光——鸡粪点的灯,照亮的是人走的路。这世道再暗,咱们自己点灯。”

远处传来更梆声,闷闷的,在雪夜里传得不远。崇祯六年的最后一刻,就这样在新家峁的鸡鸣鸭喃中,在沼气灯温暖的光晕里,悄然流逝。

而千里之外的北京城,紫禁城的暖阁中,崇祯帝朱由检正对着空荡荡的内帑账册,双目赤红,彻夜无眠。

他不知道,在陕北高原的一个小山峁上,有一群不肯向命运低头的人,正用最朴素、最坚韧的方式——养鸡下蛋、养猪长肉、种地产粮、纺线织布——一点点积累着对抗乱世的资本。

这资本不是金银财宝,不是高官厚禄,甚至不是刀枪兵马。

是让老人能在寒冬里喝上一碗热汤,让孩子能吃上一枚煮鸡蛋,让产妇能有足够的营养下奶,让伤患能更快痊愈——这些最卑微也最坚实的资本,叫“温饱”。

是让人能够有尊严地活着,而不是像牲口一样苟延残喘的,最低底线。

梆声又响,已是新年的第一个时辰。

承平在母亲怀里动了动,发出小猫似的呢喃,小手无意识地抓住母亲的衣襟。

婉儿低头,在儿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她的目光越过禽舍的灯火,望向更远的、沉在黑暗中的群山轮廓。

路还很长,夜还很深。

但至少今夜,在这片被严寒和乱世包围的土地上,有一处地方亮着灯,冒着热气,飘着鸡汤的香味,回荡着孩子的笑声。

这就值得为之奋斗,为之坚守,为之点起更多灯火,直到长夜尽头,曙光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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