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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新家峁东大街拐角处,矗立着两间相当有性格的砖房——说是砖房,其实是夯土为骨、青砖为皮,远看像模像样,近看砖缝里还能瞅见几根倔强探头的茅草。这两间房,一间挂着“诊室”的木牌,一间贴着“药房”的纸条,组成了新家峁的医疗中心,俗称“救命铺子”。

门口那块木牌最有意思。上头的“济世堂”三个字,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吴老先生挥毫泼墨的杰作——笔画遒劲,风骨俨然,若是挂在京城太医院门口都不嫌寒碜。可惜挂在这乡野诊所前头,总透着几分喜剧效果。

老郎中姓胡,单名一个济字——您瞧这缘分,名字里就带着“济”字,活该开“济世堂”。可胡老先生每回抬头看见那牌匾,都要摇头晃脑地叹气:“僭越了啊,僭越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就治治头疼脑热,哪配得上‘济世’二字?”

但李健,咱们那位穿越而来扶贫攻坚战第一线的盟主,偏要挂这块牌子。他的理由很实在:“胡老,您想想,病人来看病,一看这气派的招牌,病就好三分——这叫心理疗法。”说完还眨眨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胡郎中摸着山羊胡子琢磨半晌,终于恍然大悟:“噢——就和庙里那镀金的菩萨一个道理?看着唬人就行?”

“正是此理!”李健抚掌大笑。

于是“济世堂”的招牌就这么挂起来了,一挂就是三年。风吹日晒,木牌边缘已有些开裂,但吴老先生那手好字依然精神抖擞,仿佛在向每一个过路人宣告:此处虽陋,却有真章。

崇祯三年夏天,六月晌午,蝉鸣聒噪得像在吵架。济世堂里却清凉宜人——这得归功于李健设计的“土空调”:屋后挖了地窖,夏日将窖中凉气通过竹管引入室内,虽不及后世空调,却能降个三五度,在明末已是奢侈享受。

胡郎中捧着那本厚厚的病历簿,眼睛眯成两条缝,手指在纸页上点点戳戳,那架势不像在看病志,倒像赌坊掌柜在核算进账。

“瞧见没?瞧见没?”他声音提高了八度,把正捣药的小林吓得一哆嗦,“三月腹泻十五例,四月五例,五月——嘿!就两例!李盟主您那‘开水令’,真真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

李健正喝着用薄荷叶泡的凉茶,闻言差点呛着:“胡老,您这比喻……”

“话糙理不糙!”胡郎中把簿子摊在桌上,手指顺着数字往下滑,“感冒也少了。三月三十例,四月二十例,五月十例。依我看,这和住砖房脱不了干系——砖房干燥,不像以前的茅草屋,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被子潮得能拧出水来。人睡在里头,跟睡在水塘里有啥区别?不得病才怪!”

李健凑过去看,点点头,忽然眉头一皱:“这外伤怎么还多了?三月二十例,四月十五例,五月倒有十八例。”

“好事!大好事!”胡郎中乐呵呵地拍大腿,“农忙嘛!开荒的、修路的、建房的,咱们新家峁如今是热火朝天干革命,哦不,搞建设。干活多了,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都是皮外伤,抹点老夫特制的‘胡氏金疮膏’,三天结痂,五天掉疤——哎,小林,昨天让你捣的药材捣好了没?”

十四岁的小林从药房探出脑袋,一张脸沾满药渣,活像戏台上的丑角:“师傅,那三七太硬,我手都酸了……”

“年轻人,这点苦都吃不得?”胡郎中瞪眼,转头对李健却换了一副面孔,压低声音,“盟主,说实话,外伤多是好事。说明大伙儿有劲儿使,有活干。要是哪天外伤都没了,那才是要命——要么懒了,要么穷了,要么……跑了。”

李健深以为然。乱世之中,生产活动就是生命线。皮外伤是繁荣的勋章,总比饿肚子强。

疾病减少带来的最直观变化,是济世堂的生意……呃,是业务量,急剧下滑。

以往胡郎中从鸡叫忙到鬼叫,不是给张三看腹泻,就是给李四治感冒,偶尔还要处理王五家媳妇的难产——虽然他那妇产科技术仅限于“烧热水、喊加油”。现在可好,常常半天不见人影,胡郎中闲得在门口晒太阳,数地砖缝里蚂蚁搬家。

这天下午,小林趴在问诊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伤寒杂病论》,书页都快被他翻出毛边了。

“师傅,今天又没人来。”他拖长声音,像只没抢到鱼干的猫。

胡郎中正坐在门槛上,用草梗逗蚂蚁,头也不回:“没人来还不好?医者父母心,宁愿药架生尘,但愿天下无病——这话你没听过?”

“听过,可是……”小林凑过来,蹲在师傅旁边,“咱们不就没事干了?上个月领的粮食,王总管说按‘绩效’发,看病多的多领,少的少领。这个月咱们才看三十来个病人,怕是连定额都完不成……”

胡郎中手里的草梗停住了。他缓缓转头,盯着徒弟看了三秒钟,忽然跳起来:“好小子!学会跟师傅算计这个了?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计较那三斗五斗粮食?把《神农本草经》抄三遍!”

小林哭丧着脸回去抄书了。胡郎中却摸着胡子陷入沉思——小林说的不无道理。新家峁实行的是“工分制”,看病救人算工分,凭工分领粮。病人少了,他们师徒的“业绩”确实受影响。

这事传到李健耳朵里,他第二天就来了济世堂。

“胡老,我听说您有顾虑?”李健笑吟吟地拎来一小袋东西,“这是新磨的麦子,您先收着。”

胡郎中老脸一红:“盟主,这怎么使得……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李健把粮袋放下,正色道,“从本月起,济世堂实行‘基本工分+预防工分’制度。看病算工分,搞卫生宣传、做预防接种、培训接生婆——这些都算工分,而且权重更高。简而言之,让大伙儿不生病的功劳,比生了病再治的功劳更大。”

胡郎中眼睛亮了:“这法子好!预防胜于治疗,该奖!该重奖!”

“正是此理。”李健笑道,“所以您非但不会‘失业’,反而要更忙了——不过是从治病忙变成防病忙。”

站在药柜前假装整理药材、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小林,悄悄松了口气。这个月的粮食,稳了。

李健说要搞预防,可不是说说而已。他让胡郎中组建“新家峁卫生宣传队”,定期到各巷道宣讲卫生知识。

这可难为胡郎中了。老先生治病是把好手,可让他站在人前讲话,比让他生吞黄连还难受。第一次宣讲是在打谷场,下面黑压压坐了两百多号人。胡郎中攥着写满要点的纸,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开口就是:“这个……那个……夫疾病者,乃邪气入侵也……”

下面的大爷大妈们开始打哈欠。王石头他爹直接打起呼噜。

关键时刻,小林救场了。这小子机灵,记性又好,早就把李健教的卫生知识编成了顺口溜。他窜上台,扯开嗓子就来了一段:

“饭前便后要洗手,生水不喝喝开水。垃圾入桶不落地,蚊蝇蟑螂无处藏。咳嗽喷嚏掩口鼻,得了病痛早求医——早求医!”

节奏明快,朗朗上口。台下的小孩们最先跟着念,接着大人们也加入进来。一场原本可能睡倒一片的宣讲会,变成了大型集体朗诵现场。

李健在台下看着,忍俊不禁。他悄悄对旁边的春娘说:“看见没?这就叫‘从娃娃抓起’。孩子们学会了,回家当小老师,比咱们说破嘴皮子都管用。”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新家峁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能听见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背诵卫生顺口溜。张家娃娃教他爹洗手要打肥皂(其实是草木灰制的土肥皂),李家闺女监督她娘把水烧开再喝。卫生习惯像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家每户。

胡郎中从此退居二线,专职当“技术顾问”,宣讲任务全交给小林。小林也不负众望,开发出多种“宣教形式”:在村口大树下开“卫生故事会”,讲不洗手吃饭拉肚子的糗事;在妇女识字班上教唱“卫生歌”;甚至编排了一段“卫生三句半”,在节庆时表演,场场爆满。

“这小子,是块料。”胡郎中私下对李健感慨,“比我强。我只会治已病,他会治未病——这才是真本事。”

如果说卫生宣传是防病的第一道防线,那么“预防接种”就是第二道——虽然这接种手段,放在后世看,着实有些惊悚。

大明已有“人痘术”,即取天花患者痘痂研磨成粉,吹入健康人鼻腔,以产生免疫力。但这法子风险极高,搞不好没免疫先得病,一命呜呼。所以即便有医书记载,真正敢用的郎中凤毛麟角。

李健知道这法子,但一直不敢推行。直到崇祯三年春,听说八十里外的赵家集爆发天花,死了几十人,他才下定决心——必须试试。

“胡老,这人痘术,您可有把握?”李健问得小心翼翼。

胡郎中捻着胡子,半晌才说:“古书有载,老夫年轻时见师傅用过……成功率约莫六七成。但,”他抬眼,目光凝重,“剩下那三四成,非死即重病。盟主,这可是玩命啊。”

“所以才要谨慎。”李健在地上来回踱步,“咱们选身体最好的青壮年,自愿参加,事先说清风险。首批……不超过十人。”

告示贴出去那天,济世堂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大伙儿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取天花病人的痂……吹鼻子里?这不得染上病?”

“听说能防天花!天花啊,得了十死七八!”

“谁敢试?反正我不敢……”

正议论着,郑小虎拨开人群走过来。这位民兵队长最近刚升职,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盯着告示看了半晌,转身对众人说:“我报名。”

人群哗然。

“小虎,你疯啦?”他堂兄拉住他,“你家可就你一根独苗!”

“正因为我没娶媳妇没孩子,才更该上。”郑小虎说得平静,“我要是出了事,就一条命。要是成了,以后咱们新家峁的孩子就不用怕天花了——这买卖,值。”

这话说得朴实,却震撼。陆续又有几个青壮年站出来:王石头的弟弟王铁柱,木工组的赵大锤,还有三个二十出头的民兵。

最终确定了十个人,清一色身强体壮、无病无灾的小伙子。

接种那天,济世堂里气氛肃穆。胡郎中手都在抖——不是害怕,是责任太重。小林帮忙准备器械,脸绷得紧紧的。

李健也来了,他挨个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有些话,说出来反而矫情。

过程其实很快:取来的痘痂粉末(来自一个轻型天花康复者,李健花了五两银子才买到)用细竹管吹入鼻腔。十个人,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那七天,是整个新家峁最难熬的日子。十个接种者被隔离在村西头的空房里,每天由胡郎中检查三次。全村人吃饭时聊的都是这事,睡觉前也要念叨几句“菩萨保佑”。

第三天,开始有人发热。第四天,十个人全部发烧,其中两人起了少量痘疹。胡郎中昼夜守候,用药调理。李健每天都要来问三次情况。

第七天,最先发烧的郑小虎热度退了,痘疹结痂。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第十天,八个人症状消退,恢复如常。剩下两人虽然痘疹多了些,但也在精心照料下逐渐好转。

第十五天,隔离解除。十个大小伙子走出屋子时,全村人聚在门口,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成功了!成功了!”胡郎中老泪纵横,抓着李健的手直摇,“盟主,八人完全免疫,两人轻症痊愈——无人死亡!这是天佑新家峁啊!”

李健也红了眼眶。他知道,这不只是十个人的胜利,更是新家峁医疗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庆功宴上,郑小虎成了英雄。小伙子被灌了好几碗米酒,脸红得像关公,大着舌头说:“值!太值了!以后咱们村的孩子,再也不用怕天花了!”

那天晚上,李健在日记里写道:“崇祯三年六月,人痘接种成功。虽然方法原始,风险犹存,但在这黑暗的时代,我们终于有了一缕微光,可以对抗最可怕的瘟疫之一。也许有一天,我们能找到更安全的方法。但今天,让我们先为这十位勇士,为新家峁的未来,干杯。”

疾病减少带来的又一个惊喜,是婴儿成活率的直线上升。

往年,新家峁每年出生的婴儿,能活过周岁的不到一半。腹泻、天花、破伤风,像三只无形的魔手,随时可能掐灭幼小的生命之火。

但现在不一样了。

喝开水减少了腹泻,人痘术预防了天花,而胡郎中还改进了接生技术——这得归功于李健从后世带来的那点知识。

“胡老,接生前要洗手,用烧开的水,剪刀要在火上烧过。”李健当初说这些时,胡郎中一脸疑惑。

“洗手老夫懂,可这剪刀烧了不就坏了?”

“不是烧化,是烧红消毒——杀灭邪气。”李健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解释,“还有,产妇的床铺要干净,闲杂人少进产房,避免带入污秽。”

胡郎中将这些方法,结合自己的经验,整理出一套“新式接生法”。春娘负责的妇女组组织接生婆培训,第一批就培养了八个。

效果立竿见影。

崇祯三年上半年,新家峁出生二十三个婴儿,只夭折了两个——一个是七个月的早产儿,一个是先天心疾(按胡郎中的诊断是“心气不足”)。成活率达到九成以上,这在大明崇祯年间,简直是神话。

春娘抱着刘家老三来找李健时,脸上笑出一朵花:“李兄弟,瞧瞧,这胖小子!生下来六斤,现在三个月,都快十斤了!白白胖胖的,跟他爹一样是个大饭量!”

李健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小家伙刚吃完奶,正眯着眼打盹,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奶渍。他睡得那么香,那么踏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出生在一个怎样的乱世。

“真好。”李健轻声说,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这些孩子,才是新家峁真正的未来,是他们在黑暗里坚守的意义。

春娘压低声音:“还有件喜事——今年上半年,咱们村怀上的妇人,有三十五个!比去年同期多了快一倍!王大夫说,这是日子安定了,吃得饱了,人心稳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李健点点头。生育率是衡量社会稳定的重要指标。在朝不保夕的乱世,人们会本能地减少生育——自己都活不下去,何必带孩子来受苦?现在新家峁的妇女愿意生孩子,敢生孩子,本身就说明他们对未来有了信心。

这种信心,比粮食还珍贵。

就在新家峁这边婴儿啼哭、庄稼拔节,一片欣欣向荣时,外面的世界正滑向深渊。

李大嘴的情报网络传来噩耗:陕北爆发大规模瘟疫,疑似鼠疫(即黑死病)。疫情从山西传入,如野火燎原。延安府已经封城,但城墙挡不住跳蚤,挡不住老鼠,更挡不住绝望的人心。城里每天死人数百,尸体堆在街头,乌鸦遮天蔽日。

乡村更惨。李大嘴的探子回报时,声音都在发抖:“有个村子,一百多口人,就剩三个活的,躲在红薯窖里,靠吃生红薯熬了半个月。出来时,全村都是尸首,野狗吃得眼睛通红……”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在座的除了李健,都是土生土长的明末人,他们见过饥荒,见过兵乱,但如此惨烈的瘟疫,仍超出想象。

“瘟疫离咱们多远?”李健问,声音干涩。

“最近的是赵家集,八十里。”李大嘴指着地图,“已经有人得病。赵家集封了路,不让进也不让出——但他们封晚了,听说里头已经死了三成。”

“封路是对的,但不够。”胡郎中难得参加高层会议,此刻面色凝重,“鼠疫分三种:腺鼠疫、肺鼠疫、败血型鼠疫。腺鼠疫靠跳蚤叮咬传播,肺鼠疫更可怕,人传人,咳嗽飞沫就能传染。若是肺鼠疫……”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李健立刻起身:“传令,新家峁进入一级防疫状态。”

命令如下:

一、所有出入口封闭,只留北门,设三重检查岗。外来人员一律不准进入,本联盟人员外出归来,必须隔离观察十五天——李健本来想说十天,胡郎中坚持要十五天。

二、暂停一切集市、集会、婚丧嫁娶等聚集活动。学堂暂时停课,改为在家自学。

三、卫生检查升级。每天用石灰水洒遍所有街道、公厕、垃圾堆放点。家家户户强制灭鼠灭蚤——李健提供了土方:养猫,用艾草熏屋,保持干燥。

四、全力储备防疫药材:金银花、板蓝根、黄连、黄芩……胡郎中开了长长一张单子,采购组倾巢出动。

五、组织双倍巡逻队,昼夜巡查边界,防止有人偷越封锁线。郑小虎领命时,李健特意嘱咐:“万不得已时……可以动武。但尽量别伤人,吓退即可。”

命令一出,新家峁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刚刚还在为丰收喜悦的村民们,转眼陷入恐慌。

“盟主,这瘟疫……真能传到咱们这儿?”张大娘颤声问,她孙子刚满月。

“只要咱们守住,就传不过来。”李健站在打谷场的高台上,对聚拢的村民讲话,“咱们有干净的井水,有厕所,有药,有郎中,比外面强百倍。但前提是,每个人都严格遵守防疫规矩——这不只是为你自己,更是为你的父母、孩子、邻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的脸:“想想你们的孩子。咱们辛苦三年,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活下来,活得好吗?现在考验来了,咱们能不能守住这个家?”

台下沉默片刻,忽然有人喊:“能!”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终汇成一片:“能!能!能!”

那声音不算整齐,有些嘶哑,但坚定。在这绝望的乱世里,新家峁这两千多人,决定为自己、为家人,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防疫的日子,枯燥而煎熬。

北门检查岗成了新家峁最忙碌也最沉重的地方。郑小虎带着二十个民兵,分三班昼夜值守。他们穿着用桐油浸过的粗布衣(李健说能防跳蚤),戴着蒙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最难受的不是辛苦,而是面对那些想闯进来的人。

有个外村的老汉,一家七口死了六个,只剩他和小孙女。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跪在栅栏外,磕头磕得额头流血:“求求你们,救救我孙女,她才三岁……让我进去,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郑小虎背过身去,肩膀在抖。最终他还是没开门,但扔出去一袋炒面、一小包药材,还有李健特批的一小坛酒——不是喝,是用来消毒。

“往南走,三十里有个道观,听说收留灾民。”郑小虎隔着栅栏喊,声音沙哑,“对不住,老伯。我身后有两千多人……”

老汉呆呆地抱着东西,良久,又磕了个头,抱着孙女蹒跚走了。

那天晚上,郑小虎找到李健,眼睛通红:“我心里难受……那孩子,烧得都说胡话了……”

李健给他倒了碗水,沉默半晌才说:“小虎,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守门吗?”

“因为我心硬?”

“不,因为你心软。”李健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心软的人,才知道开门意味着什么——不是救一个人,是可能害死两千人。心狠的人反而容易开门,因为他们不在乎后果。”

郑小虎愣住了。

“乱世里,有时候善良必须穿上铠甲。”李健拍拍他的肩,“今天你做得对。你给了他们粮食和药,指了生路,尽了力。这就够了。”

防疫措施在艰难中坚持着。石灰水的味道弥漫全村,熏得人眼睛发酸。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上除了巡逻队和消毒队,几乎不见人影。学堂的孩子们在家背书,妇女组组织大家在屋里做手工活,男人则忙着加固围墙、挖掘隔离壕沟。

一个月后,消息传来:周边村庄十室九空。赵家集已经成了死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了。瘟疫像一张黑色大网,笼罩了整个陕北。

而新家峁,奇迹般地保持着零感染。

“胡老,咱们的医疗体系,还得升级。”疫后第一次工作会议上,李健铺开规划图,“我打算建一座真正的医院——不是两间砖房,是前后三进,有诊室、药房、隔离病房、产房,还要有培训学徒的讲堂。”

胡郎中眼睛瞪得溜圆:“这……这得花多少钱粮?”

“钱粮可以挣,命只有一条。”李健指向图纸,“医院要能应对下一次疫情,要能培养更多郎中。咱们不能总靠您一个人撑着。”

“还有药材。”春娘插话,“这次防疫,咱们的储备消耗了七成。得建立稳定的药材供应——自己种,或者和可靠的外村交易。”

“培训也要跟上。”小林难得参加高层会议,有些紧张,但说得在理,“这次防疫,咱们人手明显不够。要是能多培养几个像我这样的学徒,下次就不会这么捉襟见肘了。”

李健赞许地点头:“说得好。这样,咱们分三步走:第一步,建医院,年内动工;第二步,建药材种植园,种常用草药;第三步,开医学培训班,胡老您当校长,小林当助教。”

胡郎中听着听着,眼眶又湿了。他行医大半辈子,从来都是乡野郎中,被人呼来喝去,何曾想过会有自己的医院、自己的学生、自己的药材园?

“盟主……”他声音哽咽,“老夫何德何能……”

“您有德,更能。”李健握住老人的手,诚恳地说,“没有您这三年来的付出,新家峁早就像外头那些村子一样了。这医院,您当之无愧。”

计划就这么定了。新家峁的机器再次开动:建筑队设计医院图纸,农业组划出药圃用地,教育组筹备医学班招生。整个村庄像经过冬眠的草木,在秋日阳光下重新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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