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春风似一支饱蘸了生机的笔,细细涂抹过远处的山峦。
沉睡了一冬的山脊渐渐披上茸茸新绿,成片的山桃树如泼洒的霞帔,烂漫得不似人间。
一道活泼的溪水自山坳深处挣脱出来,蜿蜒如银蛇,劈开初醒的岩石与土壤,裹挟着新融的雪水与落英,一路叮咚跳跃,迫不及待地奔向低处。
溪流穿过一片疏朗的林子,林间多是新叶初绽的树,枝条稀疏透亮,任由春阳的金针毫无阻碍地刺穿下来,在潺潺溪水上投下变幻不息的光斑。
落花点点,随波逐流,在石上打个旋儿,又被奔涌的细浪推搡着向前。春风吹过,新叶沙沙,与清冽的水声谱成一曲春日序章。
这股溪水的归途,是山脚那片广袤如镜的湖泊,石琦昨天和村民们打听过,这个地方叫揽翠湖。
此刻的湖面,平滑得如同一匹刚刚织就的青绸,无风自漾,带着一种沉静而磅礴的气度,将远山近树、蓝天白云尽数涵纳于胸腹之中。
湖心处,两叶轻巧的画舫闲适地游弋。每条船上都有一对衣饰光鲜、容光焕发的青年男女,正乘着这无边春色与盈盈水意,吟咏抒怀。
清朗的诗句被刻意放大了声音,混合着细碎的笑语与丝竹管弦的断续低鸣,飘荡在开阔的水面之上:
“扁舟泛湖心,天地我自由!”
一位青衫书生刚吟罢一句,身旁的蓝衣少女便掩面轻笑,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
她随手折了船头探入水面的一枝灼灼桃花,信手一掷,那花儿竟似有灵性般打着旋儿,轻盈地飘向邻船一位抚琴的白衣公子。
那公子嘴角含笑,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段流水般的琶音应和而出,桃花瓣儿便在水波上随着音符微微起伏,逗得抚琴公子身后一个白衣少女拊掌叫好。
看似是寻常才子佳人的诗酒风流,却隐隐透出不凡。
蓝衣少女那掷花的手法看似随意,弧线却精准无比,白衣公子拨弦的指节稳定,内蕴劲道,目光流转间自有锐气含而不露。
两个摇橹的粗衣船娘身姿挺拔,一篙下去,舟行稳进,竟只在湖面留下极细密的涟漪,显示不俗的控力根基。
在这片被暖阳熨贴得几乎慵懒的静谧湖泊上,诗意、春光与悄然流转的内家真元奇异地交融。
笑语声乘风远去,碧水托着画舫,画舫承载着青春与隐约的江湖。
远望去,舟影与人影在巨大的水镜里渺小而鲜明,仿佛成了这幅无边春景图上最灵动的一抹笔触。
那被拨动了的桃花,最终在漾开的波圈里打了个旋,翩然沉入深不可测的湖底。
看着眼前山涧流水的如画风景,泛舟湖上的才子佳人,与石琦印象里的北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应该就是旅行的意义,总能看见之前未见过的美好。
石琦牵着马车来到溪水汇入湖中的位置,卸下了两麻袋的小蒜,清洗了起来,这一刻于他而言看风景倒是是次要的,腌小蒜才是主要任务,要不然真该放坏了。
清洗过后的小蒜晶莹剔透,一层层的码到缸里,撒上盐,用布盖好,任务完成,石琦心满意足。
收拾好一切,看着眼前的湖光春色,石琦觉得该吃午饭了。
找了几块光滑的大石头搭了个简单的灶台,生火,和面,在石头上贴了一圈儿饼子,上边烧水,昨天还剩一只鸡,再来个小鸡炖蘑菇,美得很。
揽翠湖边,袅袅炊烟,船上两对儿才子佳人,看着湖边做饭的石琦顿感新奇,敦促船娘向石琦的方向驶来。
“老乡,你做的是何东西?闻着味道十分可口,不知我们几人能否买你这顿吃食?”
刚刚吟诗的青衫书生飞身下船,动作十分干净潇洒,落地之后轻抚双鬓,骚包的要死,话说的虽然客气,但神情却有些许倨傲。
其他一男两女也纷纷下船,站在青衫书生身后,一脸新奇的看着石琦。
不知道为何,刚刚离得很远的时候,觉得才子佳人泛舟湖上看着挺美的。
近距离看到这群人的时候,后边的仨人还好,但这个青衫书生总给石琦一种讨厌的感觉,不知为何,虽说这人看着二十多岁,人长的也不难看,但就是不喜欢。
石琦也不是不好相与的人“我也没吃饭,买倒是不用,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一起吃。”
青衫书生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人,见三人没什么意见,便点头道谢,找了几块平整的石头围坐了过来。
石琦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都是中品四阶的修为,那青衫书生更是已经六阶,就连划船的船娘都有二阶的身手,应该是出身名门大派的,石琦也就没帮忙搬石头。
几人坐稳,蓝衣少女对着青衫书生俏声说道:“陈术哥哥,此情此景能不能再作诗一首呀?”
石琦听到这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青衫书生鼻子骂道:“就特么你叫陈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