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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化药物的副作用如同附骨之蛆，在短暂的亢奋后，带来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脏腑针扎般的抽痛。韩力古铜色的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铁锈味。刘孟靠墙喘息，识海依旧枯竭，右臂的冰麻感退去后，魔瞳印的阴冷刺痛再次隐隐传来。
但那一抹存储在废弃单元里的微弱黄光，却是黑暗中唯一实实在在的希望。
“十个劣等能量币…只够半天…”韩力攥着那尚有余温的存储单元，声音沙哑，“我们必须弄到更多，或者…找到更值钱的东西。”
刘孟冰冷的异瞳扫过这间废弃维修间。垃圾已被粗略翻检，有价值的东西寥寥无几。老狗看似给了他们一个栖身之所，实则更像一个逼他们去拼命的囚笼。
“情报…”刘孟艰难开口，“我们需要…了解…这里…什么…最值钱…哪里…能快速…弄到…”
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几本被油污浸透的操作手册上。韩力会意，忍痛将其捡起，胡乱擦拭。手册早已残缺，多是些基础的设备维护规程和安全条例，字迹模糊。但在最后一本的封底内页，有人用尖锐物刻划着一幅极其简陋的、歪歪扭扭的示意图——几个圆圈由线条连接，旁边标注着几个缩写词：**“G-hall”**（齿轮大厅）、**“R-Alley”**（锈巷）、**“Scrap-pit”**（废料坑）、**“b-market”**（黑市？），还有一个画着骷髅头的区域，标注着**“dep”**（分解池）。
而在“b-market”和“Scrap-pit”之间，画着一个粗重的箭头，旁边写着一行小字：**“Night trade. Risky. high Yield.”**（夜间交易。高风险。高收益。）
“黑市…废料坑…”韩力眼睛一亮，“师兄，高风险高收益！说不定…”
刘孟盯着那骷髅头标注的“dep”区域，眉头微蹙。混沌意识核心提醒他，任何标注危险的地方，在这个法则扭曲的墟市，都绝对名副其实。
“先去…‘齿轮大厅’…”刘孟做出决定，“搜集…情报…确认…黑市…情况。”
这是最稳妥，也最无奈的选择。他们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墟市的物价、规则、以及潜在的危险。盲目闯入高风险区域，与自杀无异。
两人将最后一点劣化药物交给林秋瑶和孙清原，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不要开门。随后，刘孟深吸一口气，压下不适，与韩力一前一后，推开那扇沉重的、卡涩的舱门。
锈巷的污浊空气再次涌入。通道依旧昏暗，但似乎比之前“热闹”了一些。隐约的争吵声、金属敲击声、以及某种压抑的哭泣声从深处传来，又被更大的管道嗡鸣淹没。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再次从阴影中投来，但在看到韩力那即便重伤依旧魁梧的身躯，以及刘孟那双冰冷得不似活人的异瞳时，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遵循着示意图的模糊指引，两人朝着记忆中“齿轮大厅”的方向挪动。越是靠近，通道越是宽阔，墙壁上的涂鸦也变得越发混乱和狰狞，空气中开始混杂着浓烈的汗味、酒精味、以及一种…狂热的能量气息。
终于，穿过一道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布满撞击凹痕的金属拱门，震耳欲聋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两人身上！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球形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达数百丈，由无数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梁架支撑，梁架上悬挂着各式各样、不断旋转、喷吐着蒸汽和火花的巨大齿轮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便是“齿轮大厅”名称的由来。
大厅地面同样由金属网格板铺就，被划分成无数大大小小的区域。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其中大部分都带着明显的机械改造痕迹，从简单的义肢到半副身躯都被金属取代，眼中闪烁着疲惫、贪婪或疯狂的光芒。各种奇形怪状的载具、摊位、甚至临时搭建的擂台充斥其间，叫卖声、争吵声、打斗声、齿轮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混乱交响曲。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机油、血腥、劣质食物和能量过载的焦糊味。
这里就是“锈蚀齿轮”墟市的心脏，混乱而野蛮。
刘孟和韩力混在人群中，如同两滴落入油锅的水，瞬间被喧嚣和混乱淹没。他们小心翼翼地移动，尽量不引起注意，耳朵却竖得极高，捕捉着流动的信息碎片。
“…‘毒蝎帮’和‘铁颅团’又在废料坑干起来了！就为了一块高纯度能量电池！”
“…听说了吗？‘分解池’那边又溢出‘东西’了，巡逻队死了好几个！”
“…黑市今晚有批‘好货’，从‘上面’流下来的，据说有未开封的医疗包，价格嘛…嘿嘿…”
“…招募临时矿工！去三号裂隙采集‘幽能水晶’！日结五十能量币！死活不论！”
“…最新的‘神经亢奋剂’，效果强劲！只要五个能量币一剂！”
信息庞杂混乱，真假难辨。能量币是唯一的硬通货，而获取方式无一不伴随着极高的风险。医疗资源价格高得离谱。黑市确实存在，但似乎被几股势力把控，极其危险。
刘孟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摊位。交易的东西五花八门：生锈的零件、废弃的武器、来源不明的肉干、浑浊的饮水、各种效果的化学药剂（多数副作用极大）、粗糙的义体改造服务…偶尔能看到极少量的、能量反应微弱的矿石或晶体，价格都高得惊人。
他们的十个劣等能量币，在这里恐怕连最差的伤药都买不起一小份。
“师兄，看那边…”韩力忽然用胳膊碰了碰刘孟，示意大厅角落一个被粗大管道包围的、相对安静的摊位。
那摊主几乎完全被笼罩在一件宽大油腻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只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机械义眼。他的摊位上没有货物，只放着一个破旧的金属牌，上面用红色的荧光涂料写着：**“情报。定制。代价。”**
情报贩子！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靠了过去。
那摊主的机械义眼扫过韩力，最后定格在刘孟身上，蓝光微微闪烁，发出细微的电流杂音：“新面孔？伤得不轻啊…想买什么？消息？活计？还是…‘解决办法’？”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嘶哑失真。
“黑市。废料坑。安全路线，近期情报。”刘孟言简意赅，声音压得很低。
摊主的机械义眼蓝光稳定下来：“哦？想玩命？有意思。黑市入口每小时变换，需要最新密码和识别信号。废料坑最近被‘铁颅团’和‘毒蝎帮’划了界，火并频繁，还有‘清理队’巡逻。安全路线嘛…倒是有几条‘老鼠道’，不过…”
他伸出那只戴着露指手套、指尖是金属结构的手，搓了搓：“二十个劣等能量币。或者…等值的有趣消息、零件。”
韩力脸色一沉。他们根本付不起。
刘孟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左肩第三处齿轮关节…润滑失效，内部轴承有…毫米级裂痕…高速运转时…会产生…高频震颤…影响…射击精度。”
摊主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机械义眼的蓝光骤然收缩成一点。他肩部那处本应被斗篷完全遮盖的位置，极其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异响。
“…有点意思。”摊主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凝重，“你怎么…”
“交易吗？”刘孟打断他，“情报。换…我帮你…指出…问题根源…和…临时解决方案。”
摊主沉默了几秒，机械义眼死死盯着刘孟，似乎在评估风险。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成交。但如果你的方案没用…”
“黑市情报。”刘孟不为所动。
摊主哼了一声，语速极快地报出一个复杂的坐标序列和一组不断变化的动态密码符号，以及几条蜿蜒曲折、需要避开巡逻队和帮派哨点的通道编号。“…废料坑东侧最近新倒了一批‘垃圾’，据说有从‘星环废墟’来的东西，还没被翻透。但那边现在是‘毒蝎帮’的地盘，领头的叫‘蝰牙’，是个改造疯子，别惹他。”
刘孟仔细记下，然后快速而清晰地报出了一系列润滑脂型号、混合比例、涂抹的特定角度和顺序，以及一个临时加固轴承裂痕的小技巧，甚至精确到了需要拆解哪几个外部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