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人种族的悲剧,在艾瑞亚大陆的各个角落依旧如同默剧般无声而惨烈地上演着。不是被三族视为耗材,在实验室的冰冷器械下榨干最后价值,或是在战场上作为炮灰化为齑粉;便是被魔族捕获,在魔气的浸润下缓慢转化,双眼泛起不祥的红紫光芒,虽保有意识,却已成为魔王手中可能随时被魔气强制操控、刺向故土的棋子。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摇曳。
就在这样一个沉闷的日子里,亚人小镇的结界外,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孩子,看起来约莫十来岁,衣衫褴褛得几乎无法蔽体,浑身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结界边缘,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我…我是亚人…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听说这里…能庇护我们…”
守卫的亚人战士警惕地看着他。这孩子外表看起来与普通饱受磨难的人族流浪儿无异,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亚人特征。
似乎感受到了怀疑,那孩子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和绝望。他猛地一咬牙,仿佛在极力回忆某种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下一刻,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的右臂肌肉猛然贲张,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转眼间,整条手臂覆盖上了黄黑相间的浓密毛发,手指变粗变长,指甲变得尖锐弯曲,化为一只完完全全的、充满力量的猛虎之爪!与此同时,他身后“刺啦”一声,破烂的衣物被一条突然出现的、粗壮有力的虎尾撑破!
“我…我叫胡玄…”他喘着粗气,强忍着愤怒情绪消退后带来的虚弱和疼痛,赤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但虎爪和虎尾并未立刻消失,证明着这不是幻术,“我真的是亚人…”
这一幕震惊了守卫,也引来了刚好在附近巡视的杨随风。
杨随风看着这个骨瘦如柴、却拥有如此奇特转化能力的孩子,尤其是他那双虽然充满野性却依旧清澈、带着哀求的眼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他没有过多犹豫,点了点头:“打开结界,让他进来。带他去艾莉那里治疗。”
于是,这个自称胡玄的孩子,成为了亚人小镇的新成员。
在艾莉(45号)那充满生命能量的精灵治愈魔法下,胡玄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虚弱也被快速弥补。更令人惊讶的是,亚人小镇内因为主角的原因变得异常浓郁的超凡因子环境,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温床!
仅仅三天,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他体内沉寂的力量便被引动,估计是因为十几年都没突破一阶,现在水到渠成般踏足一阶!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吸收着能量,原本瘦小的体格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恢复了健康少年应有的模样。
而在半个月后,二阶突破!他的身形再度拔高,彻底变成成年模样,虽然不像阿虎那样肌肉虬结得夸张,但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下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感,个头也只比阿虎稍矮一些。
这种恐怖的提升速度,让所有亚人都为之侧目,绯羽等人也是惊叹不已,阿虎虽然也是天虎族的亚人,但是似乎并没有胡玄成长速度快,难道是因为胡玄的母亲是人类么,阿虎的母亲是天虎族。
三个月后,三阶门槛被他轻易跨过。他没有选择留在相对安全的小镇,而是主动申请加入了外出巡逻和守护据点的战斗小队,绯羽安排他守护靠近亚人小镇的灰暗地带的基础据点。
在一次守护某个边缘据点的任务中,他们遭遇了一头狂暴的三阶魔化蛮牛,起因是因为魔族入侵,钢鬃族防线被击破,魔族忙着清理尸体也就没有管这些低阶魔兽,让其自由行动消耗三族力量,但是却意外的闻到了正准备出去的亚人孩子的气息,暴露了据点。
战斗异常激烈,小队的二阶猫亚人和二阶兔子亚人根本插不上手,被蛮牛碰一下后就重伤飞出,关键时刻,胡玄再次陷入那种极致的愤怒状态,虎爪撕裂空气,带着惊人的力量与速度,竟独自一人悍然将这头皮糙肉厚的魔物撕成了碎片!
这一战,让他赢得了小队成员的敬佩,也让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支小队的领头人。
在一次任务结束后的休整中,围着篝火,面对同伴们好奇的目光,胡玄第一次敞开心扉,讲述了自己那浸满血泪的过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刻骨的冰冷:“我本来不叫胡玄,他们叫我‘杂种’…或者‘小畜生’。”他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正常的手臂,“我的母亲,是咆哮城的人族,被我的父亲——一个天虎族的所谓‘大人’买下。她恨我,因为我让她想起了那段屈辱的日子,她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鞭打、饿饭、关黑屋是家常便饭。”
“我的父亲?”胡玄嗤笑一声,眼中闪过野兽般的凶光,“他根本当我不存在。偶尔喝醉了回来,看到我,心情好就当没看见,心情不好…就把我当做出气筒,和他那些护卫一起‘练练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手臂又有兽化的趋势,但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我能活到十岁,是个奇迹。直到那天,他又喝醉了,把我往死里打…我拼命反抗,无意中显露出了虎爪…他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丢给我一小袋钱,说‘滚吧,杂种,别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我就这样‘被’离开了咆哮城。幸好,我只要不愤怒,就和普通人一样…这一路,除了饿,倒是没遇到别的危险…直到听说这里…”他看向亚人小镇的方向,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队员们听得沉默不语,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愤怒。他们中许多人也各有各的不幸,但像胡玄这样被至亲如此对待的,仍是极少数。
回到亚人小镇汇报任务时,每当谈到三族联军或者魔族的暴行,胡玄总会不自觉地进入亚人化状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呜咽,眼中杀意沸腾。
杨随风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他想开导这个内心布满伤痕的少年,但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最终只是拍了拍胡玄的肩膀,递给他一杯水:“在这里,你是安全的。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要让仇恨完全吞噬你。”
胡玄接过水杯,兽化特征缓缓消退,他低着头,闷声道:“…是,神明大人。”但杨随风能看出,那刻骨的仇恨并未消散,只是被暂时压抑了。
令人震惊的是,即便没有刻意修炼,胡玄的实力依旧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飙升!仿佛他过去的苦难和压抑,都化作了此刻修炼的燃料。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半年就能突破四阶,一年内就能踏足五阶!这无疑将极大地缓解绯羽、阿虎他们的压力。
然而,小镇的领袖们实力在增长,外界的压力却从未减轻。
清瞳看着杨随风每日眉宇间化不开的愁容,看着他为亚人前途奔波劳心而日渐憔悴,心中充满了疼惜。她自己年岁渐长,已近三十,虽然因为实力强大容颜不改,但心态却更加成熟。她想起了兰琪当初毅然前往狰狞峡谷,为人族镇守一方,实则是为亚人开辟第二庇护所的抉择。
(也许…我也该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一个人扛下所有…)
一个决定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她找到了杨随风,眼神平静却坚定:“随风,我打算离开一段时间。”
杨随风一愣:“离开?去哪?”
“我去找三族联军指挥部。”清瞳说道,“星落平原南部的防线,压力一直很大,指挥官刚刚战死。我以个人名义,申请去接管星落防线。”
星落平原,位于人族与兽族、魔域交界处,地势开阔,易攻难守,是着名的绞肉场,但其辐射范围内,也有几个重要的亚人据点。
“太危险了!”杨随风立刻反对,“那里是前线中的前线!”
“正因为危险,才需要强者去镇守。”清瞳微微一笑,异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决绝的光芒,“而且,只有掌握了军权,划定了防区,我才能像兰琪一样,在我的辖区内,给孩子们争取一片能喘息的‘合法’空间。亚人小镇和狰狞峡谷的压力已经太大了,我们需要第三个支点。好歹我也是一位八阶大魔法师。”
她看着杨随风,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这是我的选择。为你,也为大家。”
杨随风沉默了。他明白清瞳的意思,也深知其中的风险和价值。他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清瞳的离去低调而迅速。她没有过多的告别,只是在离开前,深深地看了杨随风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而就在清瞳离开的当晚。
或许是被清瞳的离去触动,或许是长久以来的情感积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时机,又或许是…得到了某位离去者的默许甚至鼓励?
夜晚,杨随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已经彻底转化为精灵、寿命长达两千年、容颜愈发精致动人的艾莉和莉娜姐妹,穿着一身薄纱般的睡裙,俏脸通红地站在门口。月光洒在她们身上,艾莉显得沉静而温柔,莉娜则带着一丝精灵少有的、源自亚人血脉的大胆和狡黠。
“主…主人…”艾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我们…我们想…”
莉娜则直接一些,海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清瞳姐姐说…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而且…精灵族寿命漫长,也许…也许才是您最好的归宿…”(她们私下里肯定被清瞳“叮嘱”过什么,比如最好能留下子嗣之类的…)
杨随风看着这对陪伴自己最久、从奴隶到精灵、始终不离不弃的姐妹花,心中百感交集。清瞳的离去让他感到一丝空虚和失落,而眼前姐妹俩炽热而纯粹的情感,又让他无法拒绝。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们揽入怀中。姐妹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既是紧张,也充满了期待,感叹主人终于开窍了。
这一夜,精灵的细腻温柔与亚人血脉中的热情大胆交织在一起。生命漫长带来的从容与当下紧迫感催生的炽烈情感碰撞。艾莉的羞涩迎合,莉娜的大胆主动,都化为难以言喻的温柔,试图抚平杨随风紧皱的眉头和内心的焦虑。
(或许…清瞳是对的…)在沉沦的间隙,杨随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精灵的悠长寿命,或许能承载更多未来的不确定性…)
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股混沌力量,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和情感波动后,已然悄然突破到了四阶。变得更加凝练,那“吸尘器”般的效果也再次增强。
只是,抬头望向窗外,仿佛能穿透结界看到大陆的满目疮痍。他的时间,还剩十五年。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而肩上的担子,似乎从未减轻。
“负重前行,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下一次,绝对不当出头鸟了。”杨随风拍掉调皮的莉娜的手,心里的压抑感得到短暂的缓解。
“哼,主人真坏。”
莉娜不满的说了一句,但是还是依偎在杨随风怀里,她与姐姐的心,早就在向阳城的时候捆绑在了主角身上,但是意外来的太快,太突然,不过神明居然将主人送了回来,这是意外中的意外了,她和姐姐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新成员的加入带来了新的力量,但仇恨的种子也已埋下。亲密伙伴的离去是为了更长远的守护,而情感的寄托似乎也有了新的方向。亚人的命运,依旧在绝望与希望之间,艰难地寻找着那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