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城内,叛军士气低落,将领没个个垂头丧气。
杜微忧心忡忡,“大将军,官军只发动两次进攻,我们已经死伤过半,下一次恐怕就挡不住了!”
方七佛一脸不悦,“怎么?杜将军想逃?”
杜微面露尴尬,“大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拼死一战能够击溃官军我无话可说,但现在看来我们三万人就算全部战死也未必能挡住官军,不如保存实力招兵买马再寻战机!”
“你们也这么看?”方七佛的目光在几位将领身上一一扫过。
郑飚开口道:“大将军,我们现在没有箭矢,靠拆房屋根本杯水车薪,只能等官军登上城墙近身厮杀,这样下去迟早被拼光!”
另一位将领附和道:“现在士气十分低落,官军每日在城外劝降,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
方七佛皱紧眉头,心中烦闷不已,“你们觉得我们有机会撤退吗?”
杜微小心翼翼地说道:“官军在南门并没有派兵攻城,或许是个机会。”
“哼!万一是陷阱呢?”
“未必是陷阱,官军肯定也不想鱼死网破,冲出去总比困死在城内强,再耗下去士兵们要造反了,说不定哪天晚上城门就被打开了!”
“我建议撤往义乌,沿途再招募一些青壮年加入,一点点消耗官军。”
“朝廷出告示安抚百姓,现在招兵买马哪这么容易,退守义乌并没有太大作用,我看不如退往金华,三万兵马防守两三万官军胜算比较大。”
将领们争论不休,没有一个人支持继续坚守城池。
方七佛沉默良久,权衡着其中的利弊,最终咬了咬牙道:“既然都无心守城,那就赌一把!传令下去,今夜丑时全军从南门突围,至于是去义乌还是金华,视情况而定。”
众将领皆松了一口气,纷纷领命而去,开始着手准备。
到了丑时,叛军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朝着南门进发。
当他们打开城门时,却发现城外一片寂静,不见官军的踪影。
杜微心中有些忐忑,“大将军,这太顺利了,莫不是有陷阱?”
方七佛也有些犹豫,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了,冲出去再说!”
叛军刚出城门没多远,突然四周火把齐明,官军如潮水般涌来。
方腊脸色大变,对杜微喊道:“兵分两路突围!”
杜微领命,迅速组织一路人马朝着西边冲去,方七佛则带着另一路朝南边杀去。
杜微这一路刚冲没多远,就被官军拦住,双方短兵相接,刀光剑影中鲜血四溅。
杜微拼尽全力厮杀,可叛军士兵们本就士气低落,此时更是节节败退。
方七佛也陷入苦战,官军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的队伍越围越小。
一支冷箭射向方七佛,他侧身一闪却还是擦破了手臂。
他强忍着疼痛,继续指挥战斗。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官军的火把被浇灭,视线受阻,攻势也缓了下来。
方七佛趁机大喊:“兄弟们,冲出去!”
在暴雨的掩护下,叛军们拼死突围,渐渐杀出了一条血路,朝着南边奔去。
杜微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官军杀得溃不成军,许多叛军选择归顺。
郭仲荀冷哼道:“机会早就给过你们,现在跑不掉想投降已经晚了,全部杀光!”
官军没有丝毫留情,不管是放下武器还是负隅顽抗的,全部斩杀。
方七佛带着残兵在暴雨中艰难前行,身后的官军仍在紧追不舍。
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通往义乌,一条通往东阳。
方七佛喘着粗气,心中急速思索。
一名士兵来报:“大将军,后方官军似乎分成了两队,一队追我们,另一队朝西边去了,估计是去追杜微将军那一路。”
方七佛当机立断:“去东阳!”
郑飚闻言一愣,“大将军,为何不去义乌?”
“我们如今只剩下三四千兵马,去了义乌能守得住城池?”
“可是去东阳距离金华太远了,如何寻求援兵?”
方七佛摇头道:“哪里还有援兵?诸暨一丢,只怕金华也守不住,见机行事吧,如果官军进攻金华,我们就南下永康。”
“这如何向圣公交代?”
“圣公那边我自会解释,现在官军势大,不宜跟他们硬拼,只能不断转移,拖到与辽国开战。”
众人不敢耽搁,加快脚步朝东阳奔去。
天亮的时候,童贯率兵进入诸暨城,城内一片狼藉,沿街的房屋几乎被拆除。
童贯看着这一片破败景象,冷哼一声,“这群反贼,把好好一座城弄成这副模样。”
谭稹谄媚道:“太尉,如今叛军已溃逃,我军大获全胜,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童贯得意地笑了笑,“传我命令,清扫战场,安抚百姓,恢复城内秩序,速速打探叛军残部的去向,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谭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不要向朝廷报捷?”
“这是当然!马上八百里加急报与官家,我亲率四万大军收复诸暨县城,斩敌三万余人,其中叛军将领二十余人,正在逼近金华,定能取方腊首级!”
“我军伤亡不用上报吗?郓王那边是不是先通知一声?”
童贯脸色一沉,“将士伤亡情况私下统计给些抚恤就行了,官家关心的是叛军,没必要给官家添堵,郓王那边派人回去禀告一声就行。”
“我军伤亡一万多人,太尉真的打算继续南下进攻金华?据情报上说,那里有两万兵马,是方腊的嫡系,我们这点兵马怕是讨不到便宜。”
童贯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将击败方七佛的消息散播出去,先看看桐庐那边的反应,若是桐庐叛军弃城南下,我就请求两路兵马合二为一由我指挥围困金华。”
谭稹恭维道:“太尉这招妙啊!既能掌控兵马,又能立下新功!万一郓王不答应怎么办?”
“哼!不答应就耗着,除了我还能有谁可以指挥几万兵马?他个黄口小儿还能亲自上阵不成?”
方七佛带着残兵艰难地朝着东阳赶路,一路上士兵们疲惫不堪,伤病员和私自离队的越来越多。
看着士气低落的队伍,方七佛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轰轰烈烈的起义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