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七个清晨，陆星辰在五点半准时醒来。他没有立即起床，而是在晨光中静静躺了片刻，听着宿舍里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窗外的天空是淡淡的蟹壳青色，有早起的鸟儿试探性地鸣叫。
五分钟后，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台的水依旧冰凉，泼在脸上让人彻底清醒。整理书包时，他特意检查了昨天准备的几样东西：新打印的复习资料、两支备用笔、一小盒薄荷糖，还有——一个保温袋。
保温袋里是他昨晚去校外小店买的豆浆和包子。包子是青菜香菇馅的，林晓晓喜欢这个口味。豆浆加了少量糖，温热的甜度刚好能补充能量。
推着自行车走出宿舍区时，天色又亮了些。清晨的校园有种特有的宁静，连空气都像是被露水洗过般清新。路过栀子花丛时，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在晨风中久久不散。
梧桐树下，林晓晓已经到了。今天她穿了件浅蓝色的短袖衫，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落在脸颊旁。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看书，而是静静地站着，微微仰头看着天空。
“早。”陆星辰停下自行车。
“早。”她转过头，晨光映在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今天有朝霞。”
确实，东方的天空正上演着一场绚烂的色彩盛宴。橙红、金粉、淡紫的云层交叠晕染，边缘透着金色的光亮，像是天空羞赧的脸颊。这样的景象在城市里并不常见，需要恰好的天气，恰好的角度，恰好的早起。
他们在霞光中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晨风带着露水的清凉，拂过皮肤时激起细微的战栗。远处有更多的鸟儿加入鸣唱，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场自然的晨间音乐会。
“给你。”陆星辰从保温袋里拿出豆浆和包子。
林晓晓微微一愣，接过时触到温热的包装：“谢谢。”
“趁热吃。”他也拿出自己那份，“今天复习计划调整了。”
他们在台阶上坐下，开始简单的早餐。包子的香气在晨风中飘散，豆浆的热气袅袅上升。这片刻的安宁，比任何复习都让人放松。
吃完早餐，他们才开始今天的学习。距离全国决赛还有八天，时间已经不多了，但经过昨天的调整，两人都意识到——效率比时长更重要。
“先做这套模拟题。”林晓晓从书包里拿出打印的试卷，“我昨晚看过了，题型很典型。”
陆星辰接过试卷，看到页眉处她已经用荧光笔标出了重点题号。她的笔迹一如既往地工整，标注清晰而有条理。
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混合着清晨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车声。偶尔有飞虫从他们面前掠过，在晨光中留下细微的轨迹。
第一道题是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题干很长，条件复杂。陆星辰仔细读了两遍，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林晓晓也在自己的草稿本上演算，但两人的方法不同——他用的是微元法，她用能量守恒。
“你的方法更简洁。”陆星辰对比着两种解法。
“但你的更直观。”林晓晓指着他的示意图，“容易检查。”
这就是他们互补的地方。同一个问题，不同的视角，却能相互验证，相互启发。三年来的无数个清晨，都是这样度过的。
朝霞渐渐褪去，天空变成均匀的亮蓝色。阳光从梧桐树叶的缝隙漏下，在台阶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教学楼管理员李伯来开门时，他们刚好完成了半套试卷。
“早啊孩子们。”李伯一边开锁一边说，“今天天气好，心情也好吧？”
“早，李伯。”两人收起东西，走进教学楼。
走廊里还空荡荡的，晨光从东窗射入，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带。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清脆而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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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程安排得很满。第一节是数学，讲概率统计的进阶内容。老师在黑板上推导着贝叶斯公式，粉笔灰在阳光中飞舞。陆星辰认真地记着笔记，偶尔抬头看看黑板，又低头继续写。
林晓晓坐在他旁边，也在记笔记，但她的方式不同——她用三种颜色的笔，黑色记主干，蓝色记例题，红色记易错点。她的笔记本像一件艺术品，工整而富有逻辑。
课间休息时，前排的男生转过来：“哎，你俩决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陆星辰简洁地回答。
“肯定能拿奖吧？”另一个同学插话。
“尽力而为。”林晓晓说，语气平静。
他们都没有说太多。比赛这种事，说得再多不如做得好。况且，他们的目标从来不只是拿奖，而是验证自己所学，看看能走多远。
第二节物理课，老师讲到了他们熟悉的内容——导航系统中用到的多普勒效应。陆星辰和林晓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这或许能用来改进系统的速度估计模块。
课间，他们没有离开座位。陆星辰在草稿纸上画着多普勒频移的计算模型，林晓晓则查着相关参数。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烈，透过教室的窗户，在课桌上形成明亮的光斑。
“如果考虑相对运动的方向...”
“还要加上介质的影响...”
“可以用复数表示相位变化...”
讨论进行得很快，思路不断碰撞，火花四溅。周围的同学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休息，只有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只有彼此能懂的语言交流着。
这样的时刻，他们已经习惯了。三年来，从陌生到熟悉，从生涩到默契，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堆积起来，铸就了今天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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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他们找了靠窗的位置，餐盘里的饭菜冒着热气。林晓晓吃饭依旧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陆星辰注意到，她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眼下还是有淡淡的阴影。
“下午辅导班之后，”他说，“去实验室测一下新想法。”
“嗯。”她点头，“但别太晚。”
“好。”
午后的阳光炽烈，校园里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他们简单休息后，去了竞赛辅导班。今天来的人更多了，阶梯教室几乎坐满。
教授准时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今天讲历届决赛的命题规律。”他说着，开始分发资料。
资料上整理了近十年决赛的题型分布、知识点侧重、难度变化趋势。陆星辰仔细看着，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年都有一道题涉及前沿科技与基础物理的结合。
“这就是命题人的用心。”教授说，“他们希望选拔的，不是只会解题的机器，而是能连接理论与实际的人才。”
这句话让陆星辰心中一动。他想起自己的导航系统，想起那些从物理原理衍生出的算法改进。原来，他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林晓晓也在认真看资料，但她的关注点不同。她在分析每道题的得分点分布，哪些是基础分，哪些是难点分，哪些是创新分。她的分析细致入微，连教授看了都点头称赞。
两小时的辅导课很快过去。结束时，教授特意留下他们：“你们俩配合得很好。决赛时也要这样，相互支持，相互补充。”
“会的。”陆星辰说。
林晓晓点头。
离开阶梯教室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斜。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给每栋建筑都镀上了温暖的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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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基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静。他们先进行了例行检查，确认所有设备运行正常，然后开始今天的测试——多普勒效应在导航速度估计中的应用。
陆星辰编写测试程序，林晓晓设计实验方案。控制台的屏幕亮起，代码一行行滚动。导航机器人在测试场中启动，按照预设的轨迹运动。
第一次测试，数据采集很顺利。但分析时发现了问题——多普勒频移的测量精度不够，引入的误差比预期大。
“传感器采样率不够。”林晓晓指着数据图表。
“可以提高采样率，但计算量会增加。”陆星辰皱眉。
“可以用插值算法补偿。”
他们又开始讨论。暮色渐深，示范基地的灯光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充满整个展厅。窗外的天空从橙红变成深蓝，第一颗星出现在天边。
经过几次调整，算法终于达到了预期效果。导航机器人的速度估计精度提高了12%，这个改进虽然不大，但意义重大——它证明了物理原理直接指导技术改进的可能性。
“成功了。”林晓晓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喜悦。
陆星辰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心里涌起满足感。这种一点一滴的进步，虽然微小，但实实在在。
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他们收拾东西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校园里很安静，只有远处宿舍楼的灯光和隐约的说话声。
“明天...”林晓晓刚开口，忽然打了个哈欠。
陆星辰笑了：“明天多睡会儿。”
“你也是。”
他们并肩走在夜色中。六月的夜风温热，带着栀子花浓烈的香气。路过操场时，有夜跑的人经过，手电筒的光点在黑暗中移动。
到女生宿舍楼下时，林晓晓停下脚步：“今天谢谢你的早餐。”
“明天还有。”陆星辰说，“好好休息。”
“嗯。”
看着她走进宿舍楼，陆星辰才转身离开。回宿舍的路上，他想起教授的话——相互支持，相互补充。是啊，这三年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一个人可能走得更快，但两个人可以走得更远。
宿舍里，室友们都在学习。陆星辰简单洗漱后，坐在书桌前，却没有立即开始复习。他打开笔记本，翻到今天的记录页。
页面上，除了课堂笔记和测试数据，还有一个小角落——林晓晓今天随手画的一个小太阳，旁边写着：“明天会更好。”
简单的涂鸦，简单的话语，却让人心里温暖。陆星辰看了很久，才轻轻合上笔记本。
窗外，月色正好。六月的夜晚，温柔而深沉。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他们，还会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一起迎接晨光，一起面对挑战，一起走向那个共同的远方。
晨钟暮鼓，日复一日。但每一天的晨光都是新的，每一天的努力都在积累。青春最美好的模样，或许就是这样——有人同行，有梦可追，有光在前。
夜深了，但梦想还醒着。晚安，今天。早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