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月圆之夜。
苏云璋独坐书房,案前摊开的是棠影司刚送来的密报。烛火跳跃,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密报上的字句触目惊心:北静王府的死士已潜入扬州,正在搜寻林如海藏匿的账册;义忠亲王则在朝中加紧布局,意图在盐税案上反咬一口。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黛玉软糯的嗓音:二叔,玉儿可以进来吗?
苏云璋迅速将密报收进暗格,整了整神色: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黛玉抱着一个布偶站在门口。她穿着寝衣,发丝有些凌乱,显然是从床上偷偷溜出来的。
怎么了?苏云璋将她抱到膝上,发现她的小手冰凉。
玉儿梦见爹爹了。黛玉将脸埋在他胸前,爹爹在哭,说很冷...
苏云璋的心猛地一紧。他想起林如海临终前的模样,那双因中毒而泛青的手,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躯。
梦都是反的。他轻拍着黛玉的背,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沉下来,你爹爹现在很好。
真的吗?黛玉抬起头,泪眼朦胧,可是璎姑姑说...
你璎姑姑又胡说八道了。苏云璋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明日二叔就罚她抄书。
这话终于逗得黛玉破涕为笑。她靠在苏云璋怀中,小手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二叔,你会一直陪着玉儿吗?
会的。苏云璋郑重承诺,二叔会一直陪着玉儿,直到玉儿长大成人。
将黛玉送回寝处后,苏云璋重返书房。这一次,他的眼神已变得截然不同。他取出那缕用锦囊珍藏的乌头青丝,放在灯下细细端详。青丝在烛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林兄,他对着青丝低语,我不能再等了。
他取出一叠春棠笺,开始书写指令。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决绝的力度。
棠影司听令:他写下第一道指令,即日起,全力搜寻林公遗册,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加强对北静王府、义忠亲王府的监视,特别是他们与扬州方面的往来。
第三:在府中加派暗卫,确保玉儿万无一失。
写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烛火噼啪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做出最后的决定。终于,他蘸饱墨汁,写下最后一道指令:
第四:启动计划,我要在三个月内,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写完这些,他取出那方御赐的春深铁卷。铁卷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上面的海棠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无声地诉说着守护的誓言。
既然他们步步紧逼,那就别怪我釜底抽薪。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五更时分,苏云璋穿戴整齐,准备上朝。在出门前,他特意绕到漱玉轩。透过窗棂,他看见黛玉在柳清徽怀中安睡,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这一幕让他的眼神柔软了片刻,但随即又变得坚定。
朝堂之上,风云暗涌。
义忠亲王率先发难:陛下,苏修撰近日频频出入扬州会馆,恐有结党营私之嫌。
苏云璋不慌不忙地出列:回陛下,臣近日在研究扬州盐税案卷,出入会馆是为了查阅资料,何来结党营私之说?
义忠亲王冷笑,那苏修撰可查出什么结果?
正要禀报陛下。苏云璋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臣发现,近年来盐税亏空,实则是有人利用漕运之便,暗中走私官盐。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北静王水溶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可有证据?皇帝沉声问道。
臣已掌握部分证据。苏云璋意味深长地看了北静王一眼,只是此案牵涉甚广,还需进一步查证。
退朝后,苏云璋在宫门外被北静王拦住。
苏修撰,北静王皮笑肉不笑,有些事,还是适可而止为好。
下官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苏云璋神色不变,下官只是奉旨办案。
好一个奉旨办案。北静王压低声音,苏修撰可知道,令侄女近日在族学中表现优异?听说前日还作了一首海棠诗?
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苏云璋眸光一冷:王爷消息果然灵通。不过...他故意顿了顿,下官倒是听说,王爷府上近日不太平,好像丢了一批很重要的货物?
北静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回到苏府,苏云璋立即召见棠影司众人。书房内烛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时机已到。苏云璋环视众人,从今日起,我们要转守为攻。
他展开一张京城地图,在上面指点:墨言,你负责联络朝中清流,将盐税案的真相慢慢透露出去。记住,要循序渐进。
萧寒,你带人去扬州,务必在对方之前找到账册。我会派一队明面上的人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暗中行动。
白芷,你继续追查冰乌散的线索。重点查北静王府与漠北的药材往来。
众人领命而去后,苏云璋独自在书房中沉思。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苏家将正式与那些势力宣战。但为了那个孩子,为了对林如海的承诺,他别无选择。
夜深人静时,他再次取出那缕乌头青丝。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犹豫。
林兄,你放心。他对着青丝轻声道,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也会护玉儿周全。这是我苏云璋的决断,至死方休。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照在春深铁卷上,将那春深不谢四个字映得格外清晰。
在这个月圆之夜,一个关乎生死存亡的决断已然做出。而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