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餐桌时,连见多识广(在吃喝上)的毛利小五郎都惊呆了。
特制鲷鱼焖饭:米饭粒粒分明,吸饱了鲷鱼的鲜甜汤汁,上面铺着烤至金黄的鲷鱼肉块,撒着细碎的海苔和芝麻。
下酒头牌盐烤香鱼:鱼身烤得外皮酥脆,鱼肉却鲜嫩多汁,仅仅撒上一点海盐,便将其原始的鲜美发挥到极致。
国民炸物日式炸鸡块:金黄酥脆,咬开内里却鲜嫩多汁,恰到好处的调味让人欲罢不能。
清爽点缀味噌汤与日式沙拉:中和了其他菜肴的浓郁,清爽开胃。
而最让小兰心神震动的,是那两道看似普通,却直击她内心最柔软处的菜肴——
一份是麻婆豆腐。红油赤酱,色泽鲜亮诱人,翠绿的葱花散落在颤巍巍的嫩豆腐与酥香的肉末之上,麻辣鲜香的热气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食欲大动。
这正是她最喜欢的、能让人不顾形象扒下两大碗饭的中华料理味道。可是……远介君怎么会知道?她明明从未提起过自己对麻婆豆腐的偏爱,连新一那个推理狂都未必清楚她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另一道,则是马铃薯炖肉。汤汁浓郁醇厚,土豆炖得酥烂入味,几乎入口即化,肥瘦相间的猪肉吸饱了汤汁的精华,软糯咸香。
这是妈妈妃英理以前经常做的……虽然说实话,妈妈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这道菜常常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土豆也时而夹生……
但这道菜本身,却承载着那些父母尚未分居、家里还有烟火气的、模糊而温暖的童年记忆。
自从妈妈搬走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如此地道、能让她瞬间穿越回那段时光的马铃薯炖肉了。
“远介君…你…”小兰望着这两道菜,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交织着涌上心头,堵在喉咙口。
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能做得如此…恰到好处?这份远超普通朋友做客范畴的用心,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让她心乱如麻,不敢深想。
毛利小五郎可没这些细腻心思,他早已被满桌的珍馐和美酒的香气勾走了魂。他搓着手,双眼放光,死死盯住那瓶已经开启的“响21年”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晃荡,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远介君啊!”毛利小五郎猛地一拍高桥远介的肩膀,兴奋得脸上泛油光,“你今年满二十岁了吧!成年了!是男人就该会喝点!来来来,今晚必须陪叔叔我好好喝几杯!”
“爸爸!”小兰瞬间从感动的情绪中被拽回现实,又羞又急地跺脚,“我们明天还要一早赶新干线去参加您朋友的婚礼呢!那三个孩子的父母可是付了旅费的!您要是喝醉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哎呀!就一点点!助助兴嘛!”毛利小五郎满不在乎地摆手,眼神已经完全黏在了酒瓶上。
高桥远介闻言,先是略带歉意地看了小兰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而,或许是酒精开始作祟,或许是被毛利小五郎的热情感染,他竟也生出了几分少年人的意气,故意避开小兰不赞同的目光,转而对着毛利小五郎,豪气干云地举起刚刚被满上的酒杯:
“小五郎叔叔!既然您这么有兴致,那我今晚就舍命陪君子!来,干了!”
“好小子!够爽快!干了!”毛利小五郎大喜过望,仰头便将杯中那价值不菲的液体一饮而尽。
小兰在一旁急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她看着远介,平时那样沉稳冷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人,此刻在父亲的怂恿和酒精的作用下,竟也显露出几分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略显幼稚的冲动和豪迈,这种反差让她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空酒瓶渐渐增多,两个男人的脸上也都爬满了醉意的酡红,说话开始有些大舌头。
“养…养鱼呢!远介!是男人就…就干了!不许剩!”毛利小五郎舌头打结,兴致却愈发高涨,指着远介的杯子嚷嚷。
“干…干了就干了!”远介似乎也醉得不轻,眼神迷离,视线都有些对不准焦,却依旧强撑着举起酒杯,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
气氛越来越热烈,也越来越……失控。发展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毛利小五郎和高桥远介竟然勾肩搭背地抱在了一起,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互诉衷肠”,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远介啊!你小子…是个人才!我…我毛利小五郎看好你!”毛利小五郎用力拍着远介的后背,含混不清地念叨。
“小五郎叔叔!您…您才是真正的名侦探!我…我由衷佩服!”远介也毫不示弱地回拍着,语气充满了醉后的夸张。
小兰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不堪又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脸颊烫得厉害,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这时,她听到父亲凑到远介耳边,用那种自以为压低、实则全场皆闻的嗓门,喷着酒气问道:
“远介…你小子…跟叔叔说句实话!”毛利小五郎醉眼朦胧,表情却带着一丝罕见的“严肃”,“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兰?”
“轰——!”
那一瞬间,小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连呼吸都屏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一种混合着极度羞怯、隐隐的害怕,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小的期待,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在令人窒息的、无比漫长的几秒钟沉默之后(或许实际上只有一瞬),她听到了那个带着浓重醉意,却异常清晰、干脆,甚至可以说是斩钉截铁的答案——
“喜欢!”
就那么简单的一个词。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犹豫,没有修饰,直接得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她。
轰隆!小兰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两个字在耳边无限循环、放大,震得她神魂摇曳,站立不稳。
他…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在爸爸面前?还是在这样神志不清的状况下?
她完全不敢去看远介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敢去观察爸爸的反应,只觉得脸上像着了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逃也似的冲进了厨房,假装忙碌地收拾起来,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完全乱了节奏的心跳,彻底出卖了她此刻惊涛骇浪般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里的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毛利小五郎沉重的鼾声和高桥远介有些不稳的呼吸。
小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出厨房,看到的是父亲已经瘫在椅子上不省人事,而远介也靠在桌边,眼神涣散,强撑着没有睡去。
“远介君,你还好吗?我们先把爸爸扶回房间吧。”小兰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远介点了点头,努力想要站直,身体却有些摇晃。两人合力,一左一右架起沉甸甸的毛利小五郎,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安置在他自己卧室的床上。
看着父亲瞬间陷入更深的睡眠,打着响亮的呼噜,小兰总算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看向靠在门框上,脸色泛红,眼神因醉意而显得比平时更加深邃的高桥远介,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那悸动的余波,轻声问道:“远介君……那个……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尤其是……麻婆豆腐和马铃薯炖肉,真的非常、非常好吃。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