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如擂鼓，撞在狭窄的岩壁上，激起回音。火把的光芒像滴入清水的血，在通道深处迅速晕开。
“那边！囚牢那边有动静！”
“妈的，守卫呢？！”
“门……门开了！操！”
至少七八个匪徒，大多保持着半兽化的战斗形态——獠牙外露，利爪探出，皮毛或鳞片竖起。领头的是个虎族，额头的“王”字斑纹因愤怒而扭曲，手里提着一把沾满黑垢的砍刀。
他们冲到囚牢门口时，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洞窟，地上只有干草和几滩新鲜的血迹。
“跑了？！怎么可能——”虎族头目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踏进囚牢的瞬间，头顶的岩壁阴影里，无声地落下了三枚陶丸。
灰羽藏在通道上方一处天然的石龛里，双手结印，巫力喷涌。
陶丸在半空中同时炸裂，深灰色的“昏睡尘”如浓雾般爆散，瞬间充满了整个囚牢区域！
“咳咳！什么鬼——”
“眼睛！我的眼睛！”
“是巫……巫术……”
冲在最前面的四个匪徒首当其冲，猛吸了几口粉尘，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四肢发软。虎族头目反应最快，立刻屏住呼吸向后暴退，但他身后的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接二连三地软倒在地，鼾声如雷。
但“昏睡尘”对真正的高手效果有限。虎族头目和另外两个明显是精锐的狼族战士只是晃了晃脑袋，便怒吼着朝粉尘的源头——灰羽藏身的石龛扑去！
“抓住那个雌巫！”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侧面通道的阴影中射出。
是莫。
他没有选择正面对抗虎族头目，而是直扑左侧那个狼族精锐。那狼人战士反应极快，利爪带着腥风抓向莫的面门。莫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狼人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莫的手指在那一刻仿佛化作了铁钳，蕴含着雷蛇族天生巨力和震荡劲道，硬生生捏碎了狼人的腕骨！狼人惨叫未出口，莫右手的附魔骨刃已经划过一道幽蓝弧光，切开了他的咽喉。
右侧的狼族精锐见状，瞳孔骤缩，竟不进反退，同时从腰间掏出个骨哨想要吹响示警。但晚了。
莫的左手松开已死的狼人，顺势抓起地上掉落的一柄短矛，手腕一抖，短矛化作黑线疾射而出！
“噗！”
骨哨刚碰到嘴唇，短矛已经贯穿了第二个狼族精锐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岩壁上。他瞪大眼睛，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几个血泡。
兔起鹘落，不过两息。两个精锐毙命。
虎族头目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意识到，眼前的敌人绝不是普通的潜入者。
“你找死——！”他狂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兽化程度加深，虎尾如钢鞭般扫出，同时砍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劈向莫！
莫眼神冰冷，正要迎击，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让开。”
是夏。
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通道中央，双手虚抬。在虎族头目惊愕的目光中，他劈出的砍刀前方，空间突然折叠了！
明明刀锋距离夏还有数尺，却仿佛砍在了一堵无形的、层层叠叠的墙壁上！每一层“墙壁”都让刀势削弱一分，等到刀锋真正触及夏身前时，已经软绵无力。夏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弹。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中，虎族头目感到一股诡异的震荡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崩裂，砍刀险些脱手！他骇然后退，看向夏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空间……空间巫术？！你是净世盟的人？！”
“不。”夏向前踏出一步，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开始扭曲，“我是来讨债的人。”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竟直接从原地消失！虎族头目头皮发麻，野兽般的直觉让他不顾一切地向后翻滚。
嗤啦！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岩壁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三道深达寸许、平滑如镜的切痕——那是空间切割留下的痕迹！若不是他躲得快，此刻已经被分尸了。
虎族头目冷汗瞬间湿透皮毛。他意识到，自己绝非这个神秘雌性的对手。逃！必须立刻示警，让首领知道有强敌入侵！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来时的通道狂奔，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刻着骷髅的骨符，就要捏碎——那是铁骸团最高级别的警报符！
但夏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定。”
夏的身影在他前方三丈处重新凝聚，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音节。与此同时，她手腕上戴着的一枚不起眼的骨镯
光芒一闪。
虎族头目只觉得周围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无比，仿佛陷入泥沼，奔跑的速度骤降！他想捏碎骨符，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是迟缓结界！虽然微弱，但足以迟滞他片刻。
而这片刻，就是生死之别。
莫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从侧面追至。虎族头目勉强挥刀格挡，但动作慢了半拍。附魔骨刃带着幽蓝寒光，自下而上，从他肋骨的缝隙间精准刺入，斜向上贯穿了心脏！
“呃……”虎族头目浑身一僵，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他手中的红色骨符无力滑落，被夏凌空摄入掌中，轻轻一捏，化为一撮粉末。
战斗结束。从匪徒冲来到全部毙命，总共不到二十息。
灰羽从石龛跃下，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施展大范围“昏睡尘”和维持“寂静帷幕”，对她的巫力消耗不小。她快速给夏和莫检查了一下，确认两人都只是轻微擦伤。
“警报应该还没传出去。”夏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但囚牢区的骚动，其他区域迟早会察觉。我们的时间更紧了。”
原计划是制造混乱后悄然撤离，现在却被迫提前开战。但这未尝不是机会——铁骸团的注意力很可能被吸引到囚牢区来，仓库方向的守卫反而可能松懈。
“按第二方案。”莫迅速判断形势，“灰羽，你还能施展一次‘寂静帷幕’吗？覆盖我们前往仓库的路径。”
灰羽咬牙点头，取出一支莲思特制的补充巫力的药剂喝下：“可以，但最多覆盖一百丈距离，而且只能维持二十息。”
“足够了。”夏看向通道深处，“仓库在东南方向，穿过前面的‘角斗坑’看台下方就是。石眼之前说过，那里有一条奴隶运送物资的密道，守卫很少。”
三人不再耽搁。夏挥手，空间之力扫过战场，将尸体和血迹暂时“收纳”进一个临时的、不稳定的微小空间褶皱里——虽然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崩散将东西吐出来，但足够掩盖一段时间。灰羽则强撑着再次展开“寂静帷幕”，笼罩三人，朝着东南方疾行。
沿途又遇到了两拨零星的匪徒，但都被他们凭借速度优势和先发制人迅速解决。莫的骨刃和夏神出鬼没的空间切割，在这种狭窄通道的遭遇战中几乎是无解的存在。
很快，他们抵达了“角斗坑”区域。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碗状洞窟，中央是血腥的沙地，周围是粗糙开凿的阶梯看台。
此刻看台上空无一人，匪徒们要么在狂欢，要么被派往囚牢区查看。只有沙地上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和碎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野兽的臊臭味。
看台下方果然有一条隐蔽的通道，入口用破烂的兽皮帘子遮挡。夏掀开帘子，里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窄道，墙壁上钉着简陋的灯架，火光昏暗。
通道尽头，是一扇包铁的木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粗重的鼾声和……叮叮当当的、仿佛金属碰撞的轻响。
夏和莫对视一眼。
到了。
铁骸团储存“黑石”、“黑晶”以及各种劫掠物资的核心仓库。
灰羽贴在门上，尖耳微动，片刻后低声道：“里面至少有四个人……三个在睡觉，一个在清点东西，像是监工。”
夏将手贴在门板上，感知蔓延。门后有简单的能量预警巫阵，但比起囚牢的“痛苦枷锁”粗糙得多。
“直接破门。”夏决定速战速决。她示意莫和灰羽退后，双手按在门板上，空间之力如同无形的钻头，开始侵蚀门后的预警巫阵核心节点。
三息后，门内传来轻微的“噗”声，仿佛气泡破裂——巫阵被破坏了。
下一刻，夏飞起一脚！
“砰——！！”
包铁木门应声向内爆开，碎木飞溅！
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这是一个比囚牢大得多的洞窟，堆满了各种杂物——成捆的皮毛、破烂的武器、盛放粮食的木桶，以及最显眼的，一堆堆码放整齐的、泛着油光的“黑石”矿石，以及旁边几个上了锁的、明显更精致的小箱子，里面隐约透出更浓郁的幽暗能量波动——黑晶！
四个匪徒被巨响惊醒。三个睡眼惺忪的狼族刚从草堆里爬起来，另一个负责清点的监工则吓得跳了起来，手里记账的骨板都掉了。
“敌——”
鼠族监工的“袭”字还没喊出口，莫的身影已经如风般掠过。骨刃连闪，三个刚爬起来的狼族匪徒咽喉同时喷血，仰面倒下。
灰羽则抬手射出一枚细小的骨针，精准地钉入了鼠族监工想要摸向腰间警报骨哨的手。鼠族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手掌瘫倒在地，被灰羽紧随其后的一记掌刀劈在颈后，晕了过去。
清理完成，耗时不足五息。
“找黑晶，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夏的目光扫过那些黑石矿石和堆积如山的物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全烧了。”
莫立刻开始撬那些装着黑晶的箱子。灰羽则迅速从药囊里掏出几个装有“爆燃粉”的皮囊——那是莲思用几种易燃矿物和植物油脂特制的，只要用巫力激发，瞬间就能燃起难以扑灭的大火。
夏则走向仓库深处。她的感知告诉她，那里有更强烈的能量波动，不是黑晶，而是……某种被隐藏起来的东西。
绕过一堆黑石，她看到岩壁上有一个被兽皮覆盖的凹陷。掀开兽皮，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神龛，供奉着一尊粗糙的、用黑色石头雕刻的……三眼骷髅神像。
神像只有巴掌大，但那空洞的三只眼窝里，却隐隐有暗红色的微光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充满亵渎和诱惑的气息。神像前还摆着几个小碟，里面盛放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几小块黑晶。
夏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神像散发的气息……与净世盟“圣骸”的污染能量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更加诡异、更加……具有主动的侵蚀性。
而且，她认出了神像底座上刻着的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符号——那是她在净世盟一些禁忌典籍的角落瞥见过的，属于某个早已被主流遗忘的、崇拜“腐朽与新生之诡道”的邪神教派的标记。
铁骸团……不仅仅是一群土匪。他们背后，果然有更深层的东西。
就在这时，神像的三只眼窝突然红光大盛！
一股冰冷、恶毒、仿佛无数虫豸低语的精神冲击，猛地朝夏的脑海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