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革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啥时候商量的。。。我咋不知道。
“他跟我说,想试着把没人要的鬼子姜做成咸菜,看看能不能给乡亲们找条挣零花钱的路子。
我当时就说了,政策允许个人搞副业,只要不耽误集体生产,不违法乱纪,大队支持!”
刘光礼的声音斩钉截铁,“至于你们说的,鬼子姜是集体财产…哼!”
他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印着红头字的文件本子,翻到其中一页,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都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县里刚发的《关于鼓励农村多种经营发展商品经济的意见》!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对于集体土地上的非主要农林产品、野生资源,鼓励社员个人或联户进行采集、加工、销售!
要搞活流通,增加农民收入!二贵他收鬼子姜,做咸菜卖,完全符合政策!”
刘光礼指着文件,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公家的东西,不能私人卖钱?
那按你们这说法,社员在野地里放羊,拿到集上卖了钱,是不是也得把钱交公?嗯?”
刘金福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老算盘也蔫了,推了推眼镜,讪讪地说:“光礼支书,这…这文件…我们这不是不知道嘛…主要是担心…”
“担心什么?”刘光礼打断他,目光逼视着老算盘,“担心他刘二贵挣了钱?还是担心你们自己捞不着好处?
贵福叔,你是老同志了,更要明事理!
二贵担着风险找销路,花钱雇人挖姜,带着老弱乡亲挣点活钱,这是好事!是给集体减负担!给乡亲们谋福利!你们倒好,不想着怎么支持,反而跳出来横加阻拦,扣大帽子!安的什么心?”
刘文革一看他爹被训斥,赶紧站起来,陪着笑:“爹,金福,你们看,支书都说了,有文件支持。
二贵这也算是响应号召嘛。再说了,刚才支书不也说了,二贵愿意给大队交管理费?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嘛!大家都是为了村里好,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他熟练地打着圆场,想把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交管理费?”刘金福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忙问,“他真这么说?交多少?”
刘光礼冷冷地看着他:“交多少,怎么交,那是大队和二贵协商的事情!是组织的决定!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刘金福,我警告你,还有你们几个,别整天想着不劳而获!
有那闲工夫眼红别人,不如想想自己能为集体、为乡亲们干点啥实在事!别净琢磨着使绊子、拖后腿!
再让我知道你们去捣乱,干扰二贵正常的副业生产,别怪我按规矩办事!”
这话说得极重,带着支书不容置疑的权威。
刘金福讪讪一笑,他知道刘光礼的脾气,说到做到。
韩卫国几个也缩了脖子,不敢再吱声,今天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老算盘彻底泄了气,拉着刘金福的胳膊:“金福…走吧…支书说得在理…有文件…咱们…咱们…” 他现在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刘金福心里那个恨啊,让他窝着一肚子火。
他万万没想到,刘光礼这么硬气,这么护着刘二贵!
更没想到,刘二贵那傻小子居然还知道提前找支书商量,还搬出了县里的文件!
他更生老算盘的气。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也只是和和稀泥,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陪着笑的刘文革,又怨毒地剜了一眼正气凛然的刘光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行!支书,您…您大公无私!我…我们走!”
他猛地一甩胳膊,挣脱老算盘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队部。
韩卫国几人见状,也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老算盘叹了口气,对着刘光礼和刘文革尴尬地点点头,也佝偻着背走了。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刘文革赶紧给倒了杯水,送到刘光礼面前,赔着小心:“支书,您消消气。我爹他们也是。。。好心。。。就是思想一时转不过弯。。。”
“转不过弯?”刘光礼哼了一声,没接水杯,看了他一眼,“我看他们是私心作祟!
文革,你是大队会计,是干部!遇事要有立场,有原则!不能光想着当老好人,和稀泥!
二贵这事,做得对,我们就该支持!这不仅是支持他个人,更是支持党的政策!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动大家富!这个道理,你要懂!”
刘文革被训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连连点头:“是是是,支书您说得对。我记住了。”
心里却暗暗叫苦,有这么个爱闹腾的活爹,净给自己惹麻烦。
刘光礼看着窗外,刘金福他们狼狈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的尽头。
他眉头依然没有完全舒展。他知道,以刘金福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有那个精于算计的老算盘…他们吃了这么大个瘪,肯定憋着坏呢。
“文革,”刘光礼沉声吩咐道,“二贵那边收姜的事情,你多关注着点。该收的管理费,等他这茬买卖稳定了,按规矩商量个数目。
另外…小心点刘金福他们,别让他们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哎,您放心,支书,我盯着呢。”刘文革连忙应承。
刘光礼点点头,但心里总隐隐觉得,这鬼子姜引出的风波,恐怕才刚刚开了个头。
这小小的大槐树村,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而此刻,气急败坏的刘金福,正咬牙切齿地对蔫头耷脑的老算盘和韩卫国几人发狠:“刘光礼这个老顽固!胳膊肘往外拐!
行!他护着傻二贵是吧?咱走着瞧!明的不行,咱来暗的!鬼子姜…哼!我就不信,他刘二贵能顺顺当当地把这钱挣了!贵福叔,你经验多,帮我想想…咱得给他添点堵!”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阴冷的光。
大队部内,刘光礼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文革啊,你说,二贵他们这次发现了挣钱的好路子。。。村里要是和他们一起搞一下,能行不?”
刘文革听到刘光礼问他话,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立马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故作神秘的说道:“风云际会,必出枭雄,如今卧龙凤雏齐聚,此事焉有不成一说?。”
“你说人话。。。”
“这事靠谱,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