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财当年是怎么说的?他说那天他一天都在茶馆打麻将,根本没见过赵易生。他说两人因为金砖的事吵过,但后来缓和了。
可这份通话记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的说辞上!
如果张大财接了电话,他们说了什么?如果没接,为什么记录上显示通话了近四分钟?
更重要的是——这么关键的通话记录,为什么在当年的案卷里“遗漏”了?是故意被人抽走了,还是真的疏忽?
无数个问题在赵欣欣脑子里爆炸,搅得她头痛欲裂。她蹲下身,在冰冷的废墟里剧烈地喘息,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赵总?您没事吧?”保镖察觉不对,快步走过来。
“没事……”赵欣欣撑着站起来,脸色惨白得像纸,但眼神却异常骇亮,“回车上。立刻。”
坐进温暖的车里,她依旧止不住地发抖。不是冷的,是恐惧,是愤怒,是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连她自己都害怕的东西。
她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一遍又一遍。那串数字,那个时间,像咒语一样刻进脑子里。
张大财骗了她。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去……去县公安局附近。”赵欣欣对司机说,声音沙哑,“找个能看见大门口的地方,停下。”
她要等天亮。等雷黑子把“老鳖”押回来。
她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可能知道父亲最后下落的证人。
她更要想想,手里这份致命的通话记录,该怎么用。
同一时间,黑云岭总部。
张大财也没睡。他坐在密室的监控屏幕前,看着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雪茄。
老周推门进来,脸色难看:“财哥,刚确认了,雷黑子他们乘坐的航班,明早八点二十降落省城机场。然后会直接走特殊通道,用防弹车押回蓬江,估计中午前能到县局。”
“路上有几处适合动手的地方?”张大财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有三处。但雷黑子肯定有防备,随行至少四名便衣,可能还配备了武器。硬来……代价太大,成功率不到三成。”老周实话实说。
张大财沉默。密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财哥,”老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还有件事……我们安排在蓬江县局的内线,刚才冒死传了句话出来。”
“说。”
“他说……今天下午,档案室的老李,好像偷偷复印了什么东西,神色慌张。老李以前跟赵易生有点远亲关系,后来在县局混日子。”老周顿了顿,“内线说,老李下班前,接了个电话,提到了‘赵小姐’。”
张大财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顿。
赵小姐?
赵欣欣?
她不是明天才去蓬江吗?难道……
一个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立刻联系赵欣欣!”张大财猛地站起身,“问她在哪!”
老周立刻拨打电话。响了十几声,无人接听。
再打,关机。
“……”张大财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最后变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黑云压城。
他太了解赵欣欣了。这个女人,精明,隐忍,但骨子里有股和她爹一样的执拗和疯狂。之前因为父亲的日记和私生子的事,她就动摇过,是他用强硬手段和身体征服压了下去。现在,“老鳖”被抓,旧案重启,她又连夜跑回蓬江……
再加上那个鬼鬼祟祟的档案室老李……
“财哥,要不要我马上带人去蓬江,把赵总‘请’回来?”老周眼中闪过厉色。
张大财抬手制止。他走到密室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前,看着外面沉睡的黑云岭,眼神深邃如渊。
“让她去。”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有些脓包,迟早要挑破。拦是拦不住的。”
“可是,万一她拿到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或者……被雷黑子利用了……”老周急了。
“她没那么蠢。”张大财转过身,眼神冰冷,“她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她现在去,无非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想替她爹查明真相,二是……想给自己找条后路。”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不管哪一种,都让她去试试。我也想看看,雷黑子手里到底有多少牌,这个‘老鳖’,又能吐出什么东西。”
“那……通话记录的事?”老周问。
张大财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从最底层取出一个老式的牛皮纸档案袋。袋子已经泛黄,封口处用蜡封着,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他摩挲着档案袋,眼神复杂。
“该来的,总会来。”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对老周说,还是对自己说。
翌日清晨,七点。蓬江县公安局大门外。
赵欣欣的车停在斜对面的一家早餐店门口。她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她看着县局那栋略显陈旧的办公楼,看着门口值班的警察,看着偶尔进出的人和车。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还是那三张通话记录的照片。
她在等。等押送“老鳖”的车,等雷黑子,也等……一个决定。
是拿着这份通话记录,直接进去找雷黑子,把一切摊开?
还是先质问张大财,听他如何解释?
或者……当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扮演那个依附于他、替他打理典当行的女人?
每一个选择,都通向未知的深渊。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从街角拐进来,低调地驶入县局大院。后座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
但赵欣欣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有种直觉——车来了。
果然,几分钟后,县局办公楼里快步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一脸冷峻的雷黑子。他们迎向那辆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先下来两个便衣,神情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他们从车里押下来一个人。
那人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干瘦,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惊恐,手上戴着手铐,一件不合身的夹克裹在身上。虽然没见过,但赵欣欣凭自觉,还是一眼猜出来——是“老鳖”!王贵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