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黑风山脉外围的最后一片丘陵。
草叶上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与山脉深处那种压抑和危险的感觉截然不同。
连续几日的跋涉,血狼佣兵团的残部加上林风,终于走出了那片吞噬无数生命的险地。
一行人站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眺望远方。
连日来的紧张、疲惫和伤痛,在踏上这片相对安全的土地时,终于化作难以言喻的轻松。
连呼吸都仿佛顺畅了许多。
“终于…… 出来了!”
石猛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劫后余生的感慨。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动作间依旧能看出僵硬和疼痛。
“妈的,这次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走了一遭。能活着出来,老子回去一定要去‘醉仙楼’连喝三天!”
侯远靠着树干坐下,咧开嘴笑了笑,露出被烟草熏得微黄的牙齿。
“看!那边!能看到官道了!还有炊烟!前面肯定有集镇!”
阿飞显得兴奋许多,年轻人恢复得快,他蹦跳着指向远处,激动地大喊。
柳芸搀扶着周莽,脸上露出久违的温和笑容。
她仔细帮周莽调整了一下绷带,轻声道:“团长,到了镇上,得找个好点的大夫再看看你的胳膊。”
周莽点了点头,断臂处的伤势虽被柳芸处理过,但伤筋动骨,加上一路颠簸,恢复得并不理想。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重新焕发出作为团长的坚毅和神采。
他目光扫过疲惫却充满生机的队员们,最后落在站在稍前方、同样望着远方的林风身上。
林风迎风而立,灰色的斗篷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他脸上的稚气在连番生死磨砺中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深邃。
虽伤势未愈,气息内敛,但周莽能感觉到,这少年体内蕴藏着如同潜龙在渊般的力量,一旦腾飞,必将震惊世人。
此次洞府之行,若非林风数次关键出手和指引,他们这支小队早已全军覆没。
“风林兄弟,”
周莽开口,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此次黑风山脉之行,我血狼佣兵团能得以幸存,并有所收获,全赖兄弟你。这份恩情,我周莽和兄弟们铭记于心!”
林风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周团长言重了。同舟共济,若非诸位收留,风林或许也已葬身兽腹。我们是互相成全。”
这时,赵昆也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比之前缓和许多,但看向林风的眼神深处,那抹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依旧存在。
他摸了摸手指上那枚如今无比珍贵的储物戒,对林风抱了抱拳,语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客气:“风林兄弟,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我赵昆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话说得漂亮,但有多少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赵副队长客气了。”
石猛、侯远和阿飞围了过来,纷纷向林风道谢,语气热络。
经过洞府中的生死与共,他们对林风已是心服口服,甚至带上几分敬畏。
“风林大哥,你以后要是来溪木镇,一定来找我们!”
阿飞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对!到时候请你喝酒!最好的‘烧刀子’!”
石猛拍着胸脯。
林风一一回应,气氛融洽。
然而,大家都明白,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
周莽从怀中取出那份得自储物戒的淡青色玉简 —— 天风国详图,将其贴在额头,神念沉入。
片刻后,他收回玉简,指着东南方向,对林风说道:“风林兄弟,根据地图所示,沿着脚下这条小路再前行三十里,便能上官道。顺着官道往东南方向走,大约两日的路程,便能望见天风国都城的轮廓了。”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都城…… 不比黑风山脉。那里是真正龙潭虎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王公贵族、宗门世家、佣兵工会、地下帮派…… 水深得很。尤其是王爷府,在都城势力极大,眼线遍布。你此去,务必万分小心。”
林风认真点头:“多谢周团长提醒,我会小心行事。”
周莽又看了看地图,补充道:“我们的目的地是西北方向的溪木镇,与此去都城的方向正好相反。看来,我们就要在此分别了。”
气氛顿时有些伤感。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共同经历生死的战友情谊,却弥足珍贵。
“风林兄弟,这里面是一些我配置的疗伤药和解毒散,效果尚可。你伤势未愈,都城花费又大,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柳芸走上前,将一个准备好的小包裹递给林风,柔声道。
林风没有推辞,接过包裹,入手微沉,显然柳芸准备得很用心:“多谢柳医师。”
“兄弟,保重!记住我的话,到了都城,若遇到难处,去城西‘老狼酒肆’,亮出信物,自有人相助!”
周莽最后拍了拍林风的肩膀,豪爽地说道。
“保重,周团长!各位兄弟,保重!”
林风抱拳,向众人郑重行礼。
“保重,风林兄弟!”
众人齐声回应。
没有过多的依依惜别,佣兵们的告别总是干脆利落。
血狼佣兵团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转身踏上通往溪木镇的小路。
周莽回头又看了林风一眼,用力挥了挥手,然后坚定地转身离去。
石猛、侯远和阿飞也频频回头。
柳芸扶着周莽,渐行渐远。
赵昆走在最后,也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身影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
林风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心中亦有一丝怅然。
这是他离开青云城后,第一次与人结伴同行,虽然短暂,却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尽管其中夹杂着赵昆的算计)。
但他知道,自己的路,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
“啧,别看了,小子。聚散离合,人之常情。”
烬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贯的懒散和毒舌,“那姓周的还不错,是个可交的汉子。至于那个姓赵的…… 嘿嘿,你小子心里有数就行。走吧,前路还长着呢,别像个娘们似的伤春悲秋了。”
林风失笑,摇了摇头,将那一丝离愁压下。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迈开脚步,沿着周莽所指的小路,独自向东南方行去。
脚步轻盈而坚定。
两日后。
当林风翻过一道长长的缓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远方,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尽头,一座无比雄伟的巨城,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赫然映入眼帘!
城墙高耸入云,通体由巨大的青黑色岩石砌成,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城墙之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甲胄鲜明的士兵巡逻的身影。
城墙蜿蜒绵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其规模之宏大,远超林风见过的任何城池,青云城与之相比,如同土丘之于山岳!
更令人震撼的是,巨城上空并非一片空旷。
隐约可见一道道流光,或御剑,或乘骑飞行妖兽,井然有序地从不同高度的空中通道进出城池!
那是只有修为达到神海境以上,或者拥有特殊飞行许可的修士,才能通行的 “天衢”!
地面上,则有多条宽阔得足以容纳十辆马车并行的官道,如同血管般汇聚向那巨大的城门。
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喧嚣之声即使相隔甚远,也如同闷雷般隐隐传来。
天风国都 —— 天风城!终于到了!
一股磅礴、繁华、而又充满肃杀和秩序的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这里,个人显得如此渺小。
林风深吸一口气,即使以他的心性,此刻也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撼和…… 兴奋!
这就是更广阔的舞台!
这里有更强的对手,更丰富的资源,更深的秘密,以及…… 王爷府的威胁,和他身世的线索!
“呵,总算有点像样的城池样子了。”
烬爷的语气难得带上一丝追忆和挑剔,“不过跟老子当年见过的‘九天仙城’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咯。小子,感觉到了吗?这城下面,埋着一条不小的灵脉,还被大型阵法锁着,所以灵气比外面浓郁数倍。嘿嘿,龙蛇混杂,牛鬼蛇神肯定不少,够你喝一壶的。”
林风微微点头,他能清晰感觉到,越靠近都城,周围的天地灵气越发浓郁和活跃。
这对于他的修炼,无疑是好事。
但同样,这也意味着这里的修士平均水平,定然极高。
他整理了一下因长途跋涉而略显凌乱的衣衫,将周莽赠与的那枚狼头信物和柳芸给的药包小心收好。
脸上的易容并未卸去,依旧是那个面容普通、带着些许疲惫的少年模样 ——“风林”。
调整了一下呼吸,林风迈开脚步,汇入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那座如同洪荒巨兽般的城池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座都城的宏伟与压迫感。
城墙足有百丈之高,巨大的城门洞开,足以让巨象通行。
城门口有身穿制式铠甲的卫兵严格把守,检查着入城的人流。
这些卫兵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竟然个个都有开元境中后期的修为!
为首的小队长,更是散发着神海境的威压!
排队入城的人形形色色,有商旅、有武者、有修士、有平民,鱼龙混杂。
林风低调地排在队伍中,收敛气息,默默观察。
他看到有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骑着异兽,直接飞入天上的 “天衢”,卫兵不仅不阻拦,反而恭敬行礼。
也看到有衣衫褴褛的佣兵,被卫兵仔细盘问,甚至要求打开行囊检查。
等级森严,可见一斑。
轮到林风时,卫兵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年纪不大,风尘仆仆,气息微弱(林风刻意压制),便例行公事地问道:“姓名,来历,入城目的?”
“风林,来自南边小城,游历至此,想入城寻个落脚处,看看能否找个活计。”
林风语气平静地回答。
卫兵又随意检查了一下他的行囊(主要是柳芸给的药包和一些干粮),没发现违禁品,便挥挥手:“入城费,十块下品灵石。”
林风缴纳了灵石,接过一枚刻着日期和编号的木质临时令牌。
“记住,城内禁止私斗,违者重处!令牌有效期十天,过期需续费或离城。”
卫兵冷冰冰地提醒了一句。
林风点头,迈步跨过那高大厚重的城门洞。
一步踏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喧嚣声、叫卖声、车马声、议论声…… 各种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
宽阔无比的青石街道纵横交错,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
楼宇鳞次栉比,高的有数十层,直插云霄。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 —— 食物的香气、药材的清香、女人的脂粉味、还有汗水和金属混杂的味道。
灵气果然比城外浓郁数倍,呼吸间都感觉修为有微不可查的增长。
人流摩肩接踵,林风置身其中,如同滴水入海。
他看到了气息强大的修士旁若无人地走过,看到了奇装异服的异域商人,看到了娇媚动人的歌姬在楼上招手,也看到了角落里蜷缩的乞丐和眼神狡黠的扒手。
繁华,混乱,生机勃勃,又暗藏危机。
这就是天风国都。
林风站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目光扫过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新的舞台,已经拉开帷幕。
而他,这个从边陲小城走出的 “废人”,将在这里,正式开始他的…… 吞天之路!
林风孤身踏入雄伟繁华的天风国都,看似平静的街头暗流涌动。
王爷府的威胁如影随形,身世之谜等待揭开。
在这高手如云、势力错综复杂的巨大舞台,他这枚 “石子”,将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