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指刚离开井沿,风就停了。他站直身体,目光落在院门外。
一个黑袍人站在铁门外,双脚离地三寸,袍角不动,像被钉在空中。他的脸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半截苍白的下巴。右手抬着,掌心托着一卷黑色卷轴,表面泛着暗红纹路。
沈案走过去,钥匙串挂在腰侧,没去碰。
黑袍人开口,声音像是铁片刮过石板:“七曜阵持有者,异界血魔殿特使奉命通传。”他把卷轴往前递,“三日内移交房产,可免城毁人亡。”
沈案接过卷轴,手指碰到的一瞬,卷轴微微颤动。他低头展开,上面写满扭曲符文,中间一行字清晰可见:“凡居此宅者,皆为献祭之牲。”
他看完,嘴角一扯:“祖产证在我抽屉里压着,你说这房是你们的,那你是不是我亲妈?”
话音落,他双手一撕,卷轴裂成两半。纸片飘向井口,刚触到水面,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吸了进去,消失不见。
黑袍人猛地抬头,兜帽下闪过一道猩红光点:“你可知抗拒上界法令,会招来何等灾祸?”
“我只知道。”沈案盯着他,“骚扰业主,按《物业管理条例》得罚款五百。”
他说完转身,手搭上门锁。铁门发出“咔哒”一声,自动合拢。最后一道缝隙里,他甩出一句:“再敢来收房,我反告你非法入侵。”
门关死。
院子里静了几秒。
突然,井口“轰”地喷出一股气浪,水花溅起两米高,带着腥味。沈案没躲,水珠打在他脸上,温的。
他回头看向树下。
张大牛一直站在那儿,扫帚拄地,左手按着树根裸露的部分。他抬头,声音低:“根在抖,不是害怕,是生气。”
沈案走回井边,伸手探入水中。水底石头上有纹路,指尖划过,第三节钥匙铜环突然发烫。
他闭眼。
脑子里闪过画面——百万年前,血色天空下,一座巨阵镇压一团蠕动黑影。黑影嘶吼,声波震碎山岳。阵眼处刻着四个字:七曜封魔。
画面消失。
他睁眼,呼吸没变。
“他们要的不是房子。”张大牛走过来,扫帚尖轻轻点地,“是下面的东西。”
“那更不能给。”沈案说,“租客住得好好的,水电不欠,物业费按时交。谁拆房,我跟谁拼命。”
他说完,转身走向墙边挂钩,取下钥匙串。铜环还在热,他用拇指慢慢摩挲,低声说:“既然非要打,那就打到他们不敢再来敲门。”
这时,天上一声炸响。
沈案抬头。
黑色漩涡裂开一道口子,紫雷落下,直劈老宅屋顶。雷光撞上一层透明屏障,“砰”地炸开,碎片四散。
全城灯灭。
只有老宅亮着。
沈案没动,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城市,掏出手机拨号。
电话接通,他只说一句:“准备应急电源,明天可能全楼断网。”
挂了电话,他走到公告栏前,训练方案被风吹得一角翘起。他重新钉牢,在“一级静默令”下方,用签字笔加了一行小字:
违者加倍收租,入侵者——没收魂魄。
写完,他回到井口。
井水已平静,但水面下有光流转,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身。他蹲下,对着井口说话:“想拿回去?有问过我这些租客同不同意。”
话音落,井底“咚”地一声闷响,整座院子都晃了一下。
他站起身,钥匙串挂在腰间,第三节铜环不再发烫,但指尖碰上去,还能感到微弱震动。
他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地方,一砖一瓦,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许动。
他走进主厅,打开监控屏幕。陆千机的画面连上了,显示城市高空的漩涡正在收缩,边缘出现规则波动,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他盯着看了十秒,关掉屏幕。
厉战天的房间亮着灯,苏红绫的软剑靠在门边,药尘子的炼丹炉有火光闪动。张大牛回到树下,继续扫落叶,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声。
沈案站在阳台,手扶栏杆。
远处警报声断了,风又起,带着铁锈味。
他摸了摸钥匙串,第三节铜环轻微一跳。
像是回应。
也像是警告。
他没说话,转身进屋,把所有窗户检查一遍,确认锁死。然后坐到沙发上,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朝下。
十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他没看。
又过五分钟,阳台传来轻微响动。
他起身走出去。
井盖边缘有一道划痕,新鲜的,像是被什么硬物刮过。他蹲下,手指摸上去,痕迹末端指向井口内壁。
那里,原本光滑的石面,浮现出半个符文,暗红色,还在渗水。
他盯着看了两秒,直起身,走向公告栏。
拿起笔,在新加的那行字后面,又补了一句:
“擅动井盖者,追缴十年租金。”
写完,他回到井边,把钥匙串解下来,放进井口旁边的陶罐里。罐子是装腌菜用的,现在空着,底部有一圈细小刻痕,没人注意过。
他做完这些,转身进屋,关了阳台门。
主厅灯亮着,他坐在沙发上,手搭在膝盖上。
外面风更大了。
井口方向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碎了枯叶。
沈案没动。
他知道有人在看着。
也知道,下一波,不会只是送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