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旭从延英殿出门,迎面碰到了沈初戎。
沈初戎一身禁军统领的铠甲还未卸下,脚步匆匆,见到父亲,连忙停了下来。
“父亲,您怎么在这儿?”
沈旭道,“找殿下有事聊。你呢?这个点不在禁军大营,跑进宫来做什么?”
沈初戎解释道,“我刚带着人在皇城内外巡防完毕,特来向长公主汇报布防情况。”
沈旭看着儿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禁微微点头:“不错!初戎,这一年,你真的长大了不少。没丢我们沈家的脸。”
被父亲这般夸赞,沈初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沈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却变得格外郑重,“儿啊,登基大典以后,为父就要回幽州了。你一个人在京中,一定要护好你姐姐,知道吗?”
沈初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父亲说的“姐姐”,指的是太子殿下。
他收敛了脸上的羞涩,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父亲放心,我定会用性命护住殿下!绝不让任何人伤殿下分毫!”
“好,去吧。”
沈旭满意地应了一声,侧身让开了道路。
目送沈初戎进门后,沈旭才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了飘雪的天空。
姐姐,当年你孤身奋战,我身在边关,没能在你身旁,让你被奸人所害。
如今我的儿子,定会守在你的女儿身旁,护她一路顺遂。
护你毕生追求的公道,终能实现。
沈初戎进殿后,李元昭已经坐在书案后处理公务了。
他不敢打扰,在旁边站着等了一会儿。
直到李元昭将手中等奏折批完,搁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才抬眸看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的疲惫。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自从魏州赈灾回来后,沈初戎在一旁瞧着,见她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白日里要处理朝政,夜里还要批阅奏折,连片刻歇息的功夫都没有。
好几次他值勤路过延英殿,都见里面烛火通明。
她这连轴转的辛劳,让他心里难受得紧,却又深知自己帮不上太多,只能在布防之事上多费些心思,替她分忧。
沈初戎收敛了心神,“回殿下,皇城内外的布防都按您的要求布置妥当了,禁军将士轮番值守,保准登基大典那天,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
李元昭微微颔首,“甘露殿那边呢?”
甘露殿是圣上的寝宫,
大朝会后,她便派人将病重的李烨送回了那里。
对外说是静养,实则就是监禁。
“也派了一队精锐人马守着,皆是臣心腹,日夜轮守,绝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更不会让无关人等靠近陛下半步。”
“好。”李元昭满意地点头,“正月十五的大典,还需你多费心。尤其是禁军布防上,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沈初戎单膝跪地,道,“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嗯,没事儿就先下去吧。”李元昭摆了摆手,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翻看。
沈初戎站起身,走了几步后,又停住了,眼睛看着李元昭,似是有话要说。
李元昭瞥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放下奏折,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
沈初戎眼神有些闪躲,低声询问,“臣……臣听闻,殿下要选夫了。”
李元昭漫不经心的回道,“是有这么回事。选一个皇夫主理后宫,两个侧夫辅佐,再挑几个小侍伺候,也不用太多人。”
沈初戎听闻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几分,原本挺直的肩膀也垮了下来,低下了头。
李元昭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放下笔,朝他招了招手,“来。”
沈初戎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走到书案前。
刚站定,李元昭便伸手一把扯住他的领巾。
顺势一拉,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头对着头,眼睛对着眼睛。
沈初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李元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初戎,你想进孤的后宫吗?”
沈初戎愣了一瞬,缓缓点了点头。
李元昭,“只要你想,我自会选你。”
沈初戎浑身一震,看向她的眼中满是震惊与狂喜。
但很快,这份情绪又被犹豫取代。
他当然想留在她身边,想日夜陪着她,可是……
李元昭见他不说话,继续道,“只是初戎,我得提醒你。入了孤的后宫,便要守后宫的规矩,再不能干预朝政,你也再不能做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金戈铁马,征战沙场了,你真的愿意?”
沈初戎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他的梦想是,为她打下万里河山,替她开疆扩土,做她最锋利的剑、最坚实的盾。
要让他做一个只能在后宫里等待临幸和宠爱的人,平心而论,不管他多喜欢殿下,他好像也很难接受。
更何况,他刚刚还答应了父亲要护住殿下,手中若没有权力,又能用什么去护呢?
李元昭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初戎,后宫的男人于孤而言,不过是暖榻之人罢了,可以有很多个。”
她盯着他的眼睛,“而你,只有一个,知道了吗?”
沈初戎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对着李元昭深深一揖:“谢殿下!臣明白了!”
李元昭缓缓松开手,转过身靠回椅子上。
男人嘛,可以有很多,但好用的人,可不多。
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有用的地方,对她而言,才不算浪费。
……
几日后,册封太子和追封皇帝的诏书经中书省起草、皇帝朱批后,再经门下省审核、宰相署名、尚书省加盖官印,最后钤上皇帝玉玺,完成了所有法定程序。
这份诏书被张贴在宫城城门、中央官署的朱漆大门前,以及京兆府的布告栏上。
随后由驿骑快马加鞭,抄送全国各州、府、县。
从此,全天下共同见证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帝和女太子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