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舒看着母妃被架走后,原本还想求见父皇,却见徐公公对着跪着的众人道,“诸位请回吧,圣上龙体违和,已然睡下。”
她没有办法,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急切,跟着众人一同退出。
刚走出紫宸殿,她便快步追上前方的郑文恺,声音压得极低:“郑相,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文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公主请。”
两人并肩走到御花园的揽月亭内,李元舒挥手屏退了所有侍从宫人。
亭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才再也忍不住,直言不讳道:“郑相,如今这情况,您说该如何是好?父皇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皇兄留在魏州当一个和尚吗?”
她知晓,这位老丞相一心辅佐父皇。
此前愿意帮崔家求情,并非真心袒护崔家,而是为了制衡李元昭日益壮大的势力,保住李元佑的储君根基。
可谁也没料到,李元昭刚到魏州,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李元佑削发为僧绝非偶然,这事定然跟李元昭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就是她用了什么手段,逼得李元佑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郑文恺抬手摸了摸颌下的山羊胡,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三公主,二皇子此举,无异于自断双臂啊。他赈灾不力,失了民心,如今又遁入空门,寒了圣上的心。老臣纵有万般心思,也无可奈何。”
李元舒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郑相!您不是不知道,李元昭这些时日在魏州雷厉风行,又是杀士族又是安插人手,赚尽民心,如今连皇兄都被她逼得退了局,再这么下去,她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她越说越急,“您先前帮崔家,不就是为了不让李元昭一家独大吗?如今皇兄落难,舅舅和母妃又被父皇禁足,我们这边已经没了能与她抗衡的人,您若是再不出手,难道真要看着她一步步掌控朝堂,甚至架空父皇,一手遮天吗?”
郑文恺看着李元舒急切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三公主,您不必着急,如今二皇子虽遁入空门,但只要他还活着,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元舒闻言,追问道,“如何转圜?”
郑文恺道,“圣上虽恼二皇子,却也未必真的想放弃他。他如今不过是在气头上。过几日,等他气消了些,老臣再寻个机会进言,或许能让圣上回心转意。”
李元舒听着郑文恺的话,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了些。
可一想到被禁足的母妃,她又忍不住问,“那母妃……她会不会有事?父皇今日打了她,还说她犯了臆症,万一……”
“公主放心,”郑文恺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崔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只要圣上还看重二皇子,便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等风头过了,圣上定会将她放出来的。”
得到郑文恺的保证,李元舒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微微欠身,“那父皇面前,就多谢郑相帮忙转圜了,待他日皇兄登临大位,必不忘您今日之功。”
郑文恺却反驳道:“老臣此举,非为崔家,亦非为二皇子,而是为了圣上与天下万民。”
若真让李元昭登基,那天下将阴阳颠倒、国将不国,那不是圣上和他愿意看到的景象。
李元舒虽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天下万民了,但她还是附和道,“郑相高义,元舒感佩。”
她想起什么,又问道,“听说今日父皇吐血之时,您也在场?”
郑文恺点了点头。
李元舒皱眉问道,“父皇的身体不是一向好好的吗?怎会突然吐血晕厥?”
郑文恺看了她一眼,“微臣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圣上虽有头风之症,但身子骨一向还算硬朗,从未有过这般突发吐血的情况。”
李元舒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会不会……跟父皇身旁那个林太医有关?我也不是怀疑他,只是父皇的饮食用药,一向都是林太医亲手打理,如今突然吐血,实在令人起疑。”
郑文恺闻言,不禁对这位三公主高看一眼。
“不瞒公主,老臣也已派人查过林太医平日用药的方子与药渣……”
李元舒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查出什么异常?”
郑文恺却摇了摇头,“林太医的用药记录清清楚楚,日常用药也是太医院一同看过的,并无异常。”
李元舒皱了皱眉,“可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既然药查不出来什么,不如派人去查查林太医这个人?”
郑文恺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没想到这三公主看着年轻骄纵,心思倒比二皇子活络得多,还能想到这一层。
他忍不住感叹了句:“二皇子若能有您这般心思缜密、洞察细微,便好了。”
李元舒心里暗自撇了撇嘴,那个蠢货,拿什么和她比?
但面上依旧摆出一副谦逊的模样,“郑相谬赞了,元舒愧不敢当。”
郑文恺颔首道:“三公主放心,老臣自会派人细查此事。只是,也请公主得便时劝解贵妃娘娘,眼下切勿再与圣上争执。陛下正在气头,若再起风波,只怕于二皇子返京之事更为不利。”
李元舒会意,郑重点头:“元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