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手指在窗框边缘轻轻一推，锈蚀的铁栏应声松动。他没再看身后那条刚爬过的排水沟，只把工具包往肩上紧了紧，翻身进了配电房后侧的小窗。
屋里一股陈年油污混着潮湿水泥的味道，但他没皱鼻子，也没屏息——这种地方，呼吸节奏乱了反而容易被听出来。他贴着墙根蹲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改装过的信号干扰器，按了两下开关，角落里的红外探头闪了闪，绿灯变灰。
十秒。
他像猫一样窜过去，在探头死角翻过半人高的电缆箱，脚底踩实另一端的金属走道。通风口的铁网早被他提前拆了一角，现在正好够他缩身钻进去。爬了七八米，前方灰尘明显少了，说明有人定期清扫。他停下，掏出一支荧光笔大小的探测仪扫了圈，确认没有移动热源。
“老东西还挺谨慎。”他低声咕哝，顺手把探测仪塞回夹克内袋。
前方是废弃的检修通道入口，铁门挂着一把生锈的挂锁。他没掏钥匙，而是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根细钢丝和一个小钩子，三下两下拨弄，锁舌“咔”地弹开。
通道尽头是一堵假墙，推开后露出防火库的外廊。程野蹲在门缝边，耳朵贴着金属门板听了半分钟，里面安静得连滴水声都没有。
他从脖子上扯下工作证晃了晃，照片上的“张伟”一脸憨厚。这玩意儿是障眼法，真要碰上查岗的人，顶多拖延几秒。真正有用的，是他袖口里藏着的那层硅胶膜。
保险箱在库房最里面，嵌进墙体，表面刷了防锈漆。密码盘是老式机械轮，旁边还接了个指纹识别模块，线路连到天花板的报警器上。
程野盯着密码盘看了两秒，伸手拨了四个数字：0618。
咔哒。
第一重开了。
他嘴角抽了一下，“还真让你猜对了。”
沈知意提过一句，江家老太太临终前总念叨这个日子，说是亲女儿的生日。没人信她，除了程野。他知道沈知意不是江晚舟嘴里那个“捡来的”，也知道有些记忆藏在日记本的折角里，比dNA更准。
指纹模块亮起红光。
他剥开手腕上的表带，取出夹层里的硅胶膜，轻轻覆上去。这是谢临渊军方实验室做的活儿，复刻的是江晚舟上周直播时摸过麦克风的手印。据说那姑娘有洁癖，每次碰设备都戴手套，偏偏那次忘了解说太投入。
绿灯亮。
门弹开。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牛皮纸袋，标签写着年份和项目名。他一眼就看到了“圣女基金”那摞，抽出最上面三份转账单，抬头盖着江氏公益基金会的红章，金额分别是三百、五百、八百万不等。
收款方写着“L.medical Lab”。
他没念全称，但知道这就是L医生的地盘。
U盘插在夹层里，银色外壳刻了个小小的十字架图案。他拔下来塞进口袋，正准备合上箱子，忽然听见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
两人，皮鞋，走得不急。
应该是巡检。
他立刻关灯，退回通风口，蜷身钻进竖井。刚拉上假墙，门就被推开了。
“b计划执行时间提前了，老板说必须今晚处理干净。”男声低沉。
“那账本烧了就行？不用核对？”另一个问。
“用不着。反正明天审计组来也是看电子档，真东西留着反倒麻烦。”
“可要是以后……”
“闭嘴。你忘了上个月财务主管怎么丢工作的？”
脚步声渐远。
程野等了整整五分钟才重新出来。箱子没关严，他也不敢碰，只把手里那份转账单塞进内衣口袋，U盘咬在嘴里，双手撑着地面一寸寸往后退。
回到通风道，他脱掉电工帽，从工具包底层翻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保洁制服。换衣服的时候顺手把工作证撕了，纸片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吐进随身带的小塑料袋。
二楼洗衣房没人，推车停在原位。他把账本文件裹进一条脏床单里，夹在其他待洗布草中间，推着车往电梯走。
一楼前台坐着个值班员，正低头刷手机。程野故意让推车撞了下墙，发出响动。
“哎哟对不起啊大姐，这破车轮子卡住了。”他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弯腰去掰轮子。
值班员抬头瞥了一眼，“赶紧的，别堵这儿。”
“马上就好，马上就走。”
等对方视线落回屏幕，他直起身，推着车拐进消防通道。
后巷灯光昏暗，货拉拉还在原地，但旁边多了辆黑色商务车，车头冲着出口，明显是等着堵路的。
程野站在阴影里没动。
他抬起左手，按了三下腕表侧面的按钮。
三短震动。
这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号：“茶已凉”。
三十秒后，货拉拉的车灯闪了两下，引擎自动启动，缓缓倒出车位，给后巷腾出一条窄道。
他推着车快步上前，拉开后厢门把推车塞进去，自己也跟着翻身上车。司机是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反手就把车厢隔板拉上了。
“走吧。”程野靠在铁皮壁上喘了口气。
车子发动，拐出小巷。
他从胸口掏出那张转账单，借着车厢缝隙透进来的路灯看了一眼。日期是三个月前，备注栏写着“特殊试剂采购款”，审批人签名潦草，但能看出一个“林”字。
林启明。
他把纸折好塞进防水袋，又摸出U盘在掌心捏了捏。
“这次你跑不了了。”他说。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加密消息弹出来，发信人Id是“知微”。
内容只有四个字：**到了说话。**
程野回了个“嗯”，把手机扣在膝盖上。
车速忽然降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隔板缝隙，发现前方路口亮起了红灯。正常情况下不会这么巧连续遇灯，尤其这个点街上几乎没车。
他猛地抓起对讲机：“停车，换路线！”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强光突然从右侧射来。
一辆无牌皮卡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车窗摇下，一只手伸出来，举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对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