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落下的那一刻，沈知意的指尖已经贴上了婚戒。
她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下去。
蓝光从地面裂缝里爬出来，像水一样漫过焦黑的石板。信号塔早塌了，但量子场残余还在，够撑一场直播。她坐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台阶上，旗袍下摆扫过灰烬，抬手把翡翠茶盏摆在身前。
冰美式倒进去，杯壁冷得冒水珠。
镜头自动开启，弹幕瞬间炸开。
「？？？这是现场？」
「刚才那钟是幻觉吗我截图了」
「姐姐你眼睛红了」
沈知意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程野的名字在后台管理员列表里亮着。他没说话，但推送权重已经拉满，热搜第一挂着“#知微最后一场直播#”。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冰咖混着灰味，有点呛。
“大家好啊。”她声音哑了点，“我又回来了。”
弹幕刷得更快。
「别回来！太危险！」
「江晚舟还没抓到吧求你躲一躲」
「你身后是不是有人影」
她笑了笑，把杯子放下，伸手在空中一划。婚戒响应指令，投影展开。
画面抖了两下，然后稳住。
是一间老式教堂，阳光从彩窗斜照进来。年轻的她穿着白纱，站在红毯尽头。谢临渊穿着军礼服走过来，手里捧着花，笑得不像话。
那是他们本该举行的婚礼——在另一条时间线上。
弹幕突然安静。
接着又爆了。
「我靠这是什么」
「他们真的结过婚？」
「不对……这画质像是十年前的」
沈知意没解释，只是看着那对新人交换戒指。画面突然扭曲，新娘的脸变成她前世死时的模样，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
观众开始刷“快关掉”。
她却伸出手，穿进了那团光影里。
“我看见了。”她说，“但我不会再逃。”
她的手指穿过投影，落在自己心口。婚戒感应到生物频率，嗡地一震。
刹那间，无数画面同时炸开。
沙漠里的婚礼，风沙吹乱头纱；战火中的废墟，两人背靠断墙宣誓；虚拟世界里，数据流组成婚纱；还有这一次，在烧毁的教堂中央，火光映着他们的脸。
每一段都有他们在说“我愿意”。
弹幕全变了。
「哭了」
「原来他们一直在找彼此」
「这一世一定要成啊」
沈知意低头，指腹擦过婚戒边缘。她知道这些不是回忆，是被剥夺的可能性。是命运一次次掐灭的火苗。
而现在，她要把它们还给自己。
“我不是为了纪念痛苦。”她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所有杂音，“是为了证明——爱比死亡更早存在。”
话音落，所有画面融合成一道光柱，直冲夜空。
远处未倒塌的大楼玻璃上，倒映出这场直播。整座城市都在看。
程野在后台默默调高了音轨增益，让她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可闻。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不只是给观众听的，也是给那些死过无数次的自己听的。
沈知意望着镜头，忽然笑了下：“你们有没有试过，在梦里结婚？”
弹幕立刻飘过一堆“有”。
“我在梦里结了七次。”她说，“每次都差一点点。要么是他没来，要么是我死了，要么就是醒来发现全是假的。”
她顿了顿，眼神软了一瞬。
“但今天不一样。”
她抬手，对着镜头外轻点了一下。
通讯频段切断的声音很轻。
外部呼叫全部屏蔽，只留直播通道开着。
下一秒，风响。
谢临渊走进画面。
他没换衣服，风衣沾着灰，右肩旧伤渗出血迹。走路姿势有点僵，显然是强行压住了痛感。
但他来了。
沈知意站起来，迎上去两步。
两人隔着半米站定，谁都没先开口。
弹幕疯狂滚动。
「救命他来了」
「这氛围我呼吸不过来了」
「他们要干嘛」
沈知意忽然伸手，一把扯开他衬衫领口。
动作干脆利落，像拔刀。
露出他心口位置。
那里有一块胎记，形状和她的一模一样，连边缘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她把自己的手贴上去。
掌心压着他的心跳。
婚戒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一烫。
彩虹色的光晕炸开，像烟花倒放，瞬间笼罩整个空间。量子场重新激活，不再是防御或攻击模式，而是某种……共振。
观众看得呆住。
「我感觉我手机在发热」
「这不是特效吧？我家wiFi都闪了」
「他们在发光！！」
沈知意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有释然。
“你知道吗？”她对着镜头说，“有些人注定要遇见。哪怕时间错乱、身份颠倒、死过千百次，还是会找到对方。”
她看向谢临渊，“这一世，换我来护你。”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抬手，把剩下几颗衬衫扣子全扯了。
露出整片胸膛。
胎记完整呈现，与她掌心严丝合缝。
“你说过。”他声音低，“每个轮回都要找到我。”
“嗯。”
“现在轮到我了。”他说，“我不走了。”
彩虹光越来越强，几乎吞没身影。
弹幕早已被“祝福”刷屏。
「嫁给他！！」
「我哭得像个傻子」
「这才是真正的双向奔赴」
沈知意忽然抬起左手，婚戒正对镜头。
光芒中，她嘴角微扬。
“每个时空的我们都在相爱。”她轻声说，“这一次，我不再错过。”
直播仍在继续。
光流动着。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