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金属门缓缓开启，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沈知意抬手将峨眉刺插进地面一块松动的电路板缝隙，指尖一用力，电流顺着金属传导，墙上的应急灯忽闪两下，终于亮起昏黄的光。
监控屏幕重新启动，进度条走完，跳出一行字：【欢迎回来，原始体A】。
谢临渊扶着墙，呼吸沉重，额角渗出冷汗。他咬牙站直，声音压得很低：“那声音……还在。”
“什么声音？”沈知意没回头，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1998年12月17日02:15。
“叫我的。”他说，“不是人声，像……广播里的杂音，但能听出是在喊我名字。”
她皱眉，婚戒刚充上一点能量，蓝光微弱。她快速调出系统日志，最后操作记录清晰显示：用户Id“dr.Lin”，权限等级最高，执行指令为【数据覆写·双生协议激活】。
“林医生？”程野的声音从车载耳机传来，带着电流杂音，“这地方早就没姓林的了。第七诊所1999年注销前的员工名单我查过三遍，没这个人。”
“但他用的是L医生的权限。”沈知意敲击键盘，试图追溯操作路径，“而且这个‘双生协议’……和胚胎库的命名逻辑一致。”
“你们现在在哪一层？”程野问。
“b1，基因调控室。”她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块脱落的线路板，角落里一台老式打印机还连着纸卷，“再往下应该还有结构，图纸没标出来。”
“主楼梯塌了。”谢临渊走向另一侧通道，脚步有些虚浮，“通风井有竖梯，但我估计撑不到爬完。”
沈知意看了他一眼，肩头的红纹已经蔓延到锁骨下方，皮肤温度明显偏高。她没说话，转身走到房间角落的电梯控制箱前，面板锈迹斑斑，数字键几乎看不清。
她把婚戒贴在读取口，输入一串密码：“双生-A”。
“你哪来的工程密钥？”程野愣了。
“226章胚胎库的反向推导。”她说，“当时系统留了个测试接口，写着‘模拟双生体接入流程’。我记下了验证序列。”
控制箱嗡地一震，指示灯由红转绿。电梯缆绳发出嘎吱声，缓缓下降。
“这楼还能动？”谢临渊冷笑，“比我命都硬。”
“别废话。”她拽他一把，“下去再说。”
电梯摇晃着抵达b3层，门开时一股陈腐的空气扑面而来。空间比预想的大，一排排无影灯悬在头顶，中央手术台蒙着发黄的塑料布，边缘残留着褐色斑迹。
沈知意掀开布，取出婚戒扫描台面。光谱分析结果立刻弹出：【黑色素沉积物，位置匹配度98.7%】。
“泪痣的位置。”她低声说。
“也就是说，有人在这里做过面部色素清除手术？”程野声音紧绷。
“不止是清除。”她蹲下身，用手电照向手术台下方抽屉，“你看这个夹层。”
里面躺着一枚镊子，尖端沾着微量深色组织，标签纸已经泛脆，但还能辨认字迹：【L-007 \/ 左眼角色素斑摘除 \/ 术后样本留存】。
“L-007？”程野重复一遍，“这不是克隆编号的格式吗？”
“不是克隆。”沈知意摇头，“是编号。L开头，和L-001骨髓样本、L医生代号一致。这是同一条线。”
谢临渊靠在墙边，手指按着太阳穴：“所以L医生……曾经在这儿动过手术，去掉脸上的标记？”
“目的很明显。”她站起身，“避免被识别。”
“可谁会认识他？”程野追问，“如果他是幕后黑手，干嘛怕被人认出来？”
没人回答。
沈知意走到墙边的操作台前，打开老旧电脑主机。屏幕闪了几下，显示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男孩躺在手术台上，左眼尾有一块明显的黑色胎记，形状不规则，边缘略带晕染。
她放大图片，又调出自拍模式，对比自己的泪痣位置。
完全重合。
“操。”程野在车里骂了一句，“这不是巧合。这是同一个人的生理特征。”
“不一定。”谢临渊突然开口，“可能是模板复制。他们拿你的样子去改别人，或者反过来。”
“但为什么偏偏是这里？”沈知意指着照片上的胎记，“为什么非得切掉？如果只是伪装身份，换张脸更简单。”
“因为这张脸不能动。”谢临渊喘了口气，“只能动细节。说明原本的脸……很重要。”
程野沉默两秒：“等等，你们还记得第245章那个整容档案吗？谢父保险柜里的记录，有个患者编号L-007，主刀医生是江晚舟生母。”
“就是这里。”沈知意看向手术台，“星辰整形外科的分部。第七诊所挂的是精神科牌照，实际做的是基因与整容结合的实验项目。”
“所以江晚舟生母不仅参与调包，还亲手给L医生动刀？”程野语气发沉，“她到底站哪边？”
“现在不重要。”沈知意拔下U盘，装进密封袋，“重要的是，L医生曾经需要隐藏自己。而让他必须隐藏的东西，就长在他脸上。”
谢临渊忽然踉跄一步，扶住桌沿。
“又来了？”她回头。
“嗯。”他闭着眼，“声音更大了，像是……从下面传来的。”
“下面？”程野猛地反应过来，“对，这栋楼图纸只标到b3，但电磁扫描显示地下还有三层！”
“你怎么知道？”沈知意问。
“刚才雷达信号穿透力增强，我抓到了异常热差。”谢临渊睁开眼，瞳孔有些失焦，“最底下那层全是低温区，阵列分布，像是……冷藏舱。”
“活人不需要冻成冰棍。”程野语速加快，“除非是器官，或者……头颅。”
空气瞬间凝住。
沈知意快步走向房间另一侧的合金门，表面覆盖着防爆涂层，密码锁屏幕漆黑。她试着敲了敲，声音沉闷。
“指纹和虹膜识别模块全毁了。”谢临渊走近查看，“只剩数字输入。”
“让我来。”程野那边开始敲键盘，“这系统老得能进博物馆，我试试用值班医生登录行为诱导错误日志。”
三分钟过去，耳机里传来一声轻响。
“找到了。”程野声音冷静，“默认调试密码是‘L’，应该是L系列第一例手术编号。”
沈知意输入密码。
“滴——”
锁芯转动。
门开刹那，大量白雾喷涌而出，迅速弥漫整个空间。三人立刻戴上随身面罩，缓步进入。
眼前景象让呼吸都停滞了。
数百个透明冷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悬浮着一颗人类头颅。皮肤苍白近乎透明，双眼紧闭，头发长短不一。所有头颅的额骨处都刻着一个清晰的“L”字，部分脑后嵌着芝麻大小的金属芯片，泛着幽蓝微光。
“我的天……”程野喃喃，“这是量产报废品？还是备份？”
沈知意走到最近的舱前，用婚戒扫描芯片。读取进度条刚走了一小段，戒指突然剧烈震动，蓝光急闪。
【警告：检测到高频信号回流，来源未知】
她还没来得及撤手，舱内头颅的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
谢临渊一把将她拉开。
“它动了。”他说。
“不可能。”程野声音发紧，“神经活动早就停止了，除非……”
“除非它们还在接收指令。”沈知意盯着那颗头颅，它的嘴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像是抽筋。
“赶紧退。”谢临渊拉她往门口走，“这地方不对劲。”
“等等。”她甩开他的手，指向另一排冷冻舱，“你看那边。”
第三排中间位置，有六个舱体的编号是红色的，与其他白色标识不同。她走近，发现那六颗头颅的脸型极为相似，鼻梁高度、颧骨弧度几乎一致。
更关键的是，其中一颗的左眼尾，残留着一小块未完全清除的色素斑。
和她的泪痣，一模一样。
“这些不是普通样本。”她声音很轻，“是失败的复制品。”
“你说什么？”谢临渊皱眉。
“他们在试。”她说，“一次次地复制我，直到成功。而这些……是被淘汰的版本。”
程野忽然大喊：“通讯要断了！备用电源只能撑三十秒！”
话音未落，耳机里的声音开始扭曲，随即彻底消失。
沈知意抬头，发现天花板的照明正在逐排熄灭。冷冻库的温度控制系统发出低鸣，像是即将停机。
谢临渊靠在门框上，额头冷汗直流，那只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们在等一个信号。”他说。
“什么信号？”
“唤醒信号。”他抬头看向她，眼神复杂，“也许……是你站在这里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