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暗下去又亮起，锁屏上那条未回的消息静静躺着。他没走远，站在楼道拐角，听见门内传来直播软件启动的提示音，轻微，但足够清晰。
他知道她又要开始了。
他转身下楼，外套搭在臂弯，脚步沉得像压着千斤。雨没停，地面积水映着楼道灯，黄光碎了一地。他没打伞，也没回头，只是把手机塞进兜里，指尖擦过子弹壳戒指的棱角。
而屋内，沈知意已经换上了战损礼服——那件定制款，左肩撕裂如伤口，腰侧褶皱暗藏信号编码。她没化妆，但旗袍领口别着珍珠发簪，左手端起翡翠茶盏，冰美式晃了晃，没喝。
直播标题弹出来：【今晚，走红毯】。
弹幕瞬间炸开。
【知微姐你疯了？江晚舟今晚也在！】
【刚交完证据你就敢露脸？】
【这旗袍……是上次谢影帝同款设计师吧？】
她没解释，只是抬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走过十点十四分。
她知道他在看。
她也知道，江晚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半小时后，电影节红毯入口。
闪光灯炸成一片白海，沈知意踩着十厘米高跟，一步步走来。人群尖叫，镜头狂闪，她面无表情，只在唇角挂了丝冷笑。
“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这是江晚舟昨晚直播说的。
她今天就来涂给她看。
刚走到红毯中段，侧道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台重型摄影机支架倒地，砸向人群。安保人员下意识扑过去，可就在那一瞬，整片区域的灯光“啪”地熄灭。
三秒。
足够了。
人群开始推挤，尖叫声四起。有人被撞倒，有人慌乱后退，原本有序的红毯瞬间变成踩踏陷阱。沈知意反应极快，后撤半步，手已摸到后腰——峨眉刺的金属触感让她心稳了半拍。
她抬眼扫向监控墙，挂钟指针停在10:14。
又是这个时间。
她冷笑。江晚舟还真是执着。
可下一秒，一道黑影从侧道疾冲而出，手臂一揽，直接将她拽进怀里。她没挣扎，因为那力道熟悉得让她胸口一闷。
“别回头，走。”
是谢临渊。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劈开混乱。她被他护在身侧，两人逆着人流往应急通道撤。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掌心滚烫，指甲却在她旗袍袖口划出一道细痕。
她没吭声，只在心里记下：左袖裂口，长三厘米，斜向内侧——回头得拆线取纤维。
通道口近在眼前，可门锁着。
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检测到危险品，紧急疏散，请勿靠近b3出口。”
放屁。这通道根本没b3。
她立刻明白，这是江晚舟的局——把他们逼进死角。
“撬锁。”她低声。
谢临渊从腰间抽出军用匕首，一刀插进锁缝。金属摩擦声刺耳，他手腕一拧，锁扣崩开。可门刚拉开一条缝，两个穿安保制服的男人已逼近，眼神不对——太稳，太冷。
不是真保安。
她抬脚，旗袍开衩间寒光一闪，峨眉刺抵住其中一人咽喉。
“再动，我让你变太监。”
那人僵住。
另一人扑上来，谢临渊侧身一挡，右肩狠狠撞上对方胸口。那人闷哼倒地，可谢临渊也踉跄了一下——旧伤裂了。
她看见他西装后肩渗出血迹，一滴，两滴，落在地砖缝隙间，恰好卡在“10”和“14”两块砖的接缝上。
她瞳孔一缩。
他却头也不回，反手将她推进通道：“走！”
她没犹豫，冲进去，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声音清脆。他跟上来，反手关门，用匕首卡住门缝。
“还能跑吗？”他问。
“你说呢？”她冷笑，“我还没骂完你。”
他扯了下嘴角，没笑开，右肩的血却顺着袖管往下淌。
通道尽头是备用车位，可刚拐过弯，前方灯光忽明忽灭，照见三道黑影堵在车前。
她眯眼——是江晚舟的贴身保镖，人称“三把刀”。
“看来今晚不砍点东西，出不去了。”她活动手腕，峨眉刺收回袖中。
“你别出面。”谢临渊却挡在她前头，“我来。”
“你疯了？你肩都快废了！”
“所以我更得挡。”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得像深渊，“你得活着，去掀他们的老底。”
她说不出话。
下一秒，他已冲出去。
拳脚相接，金属碰撞，谢临渊以一敌三，动作狠辣却始终用身体护着后方。她站在通道阴影里，看着他右肩血染透西装，看着他被踹中旧伤跪地，又硬生生爬起来。
她握紧峨眉刺，指甲掐进掌心。
可就在这时，头顶摄像头“咔”地转向，红灯亮起——直播信号接通了。
她立刻明白：江晚舟在看，全网也在看。
她不能动手。
她只能看着他替她挡下所有。
终于，三把刀被逼退。谢临渊踹开车门，一把将她推进后座。
“开车！”他吼。
司机踩油门，车冲出地下车库。可刚到出口，一群记者围上来，镜头怼到车窗上。
“沈小姐，您和谢影帝是情侣吗？”
“听说您靠他上位，是不是真的？”
“您母亲的案子是不是炒作？”
弹幕也炸了，江晚舟的水军疯狂刷屏：“知微靠男人救命，影后含金量呢？”“谢临渊是不是她的金主？”
她手按车门，就要下去。
谢临渊却猛地推开车门，站到车前，面对所有镜头。
“她不需要谁上位。”他声音冷得像冰，“她本就是王。”
全场静了半秒。
接着，他俯身靠近车窗，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知意，我等了你十年。”
她猛地一震。
手指无意识抚上左袖裂口，眼神晃了晃。
他没再说话，直起身，对司机道：“走。”
车驶离，灯光渐远。直播画面定格在她抚袖的瞬间，指尖微微发抖。
而此刻，江晚舟正坐在监控室，盯着屏幕，手指抚过脖子后的芯片。
“重启……快了。”她轻笑，按下遥控器。
城市另一头，野战医疗站。
程野在病床上突然抽搐，右手死死攥住床单，嘴里呢喃：
“L-07-b……密钥……启动……”
监控画面一闪，所有数据流开始逆向传输。
沈知意在车里，手机震动。
她低头，直播平台弹出一条新私信，发送者匿名，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袖子破了，是他划的吧？”
她没回。
而是缓缓抬头，看向后视镜。
镜中，谢临渊靠在副驾，闭着眼，右肩血迹已浸透座椅。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
他没醒。
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