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把U盘从证物袋里取出来的时候，程野正叼着根棒棒糖在啃，糖纸被他卷成细条，缠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你确定要现在开？”他抬眼，“刚才那行字还没散呢——‘你母亲的最后一滴泪，是用来点火的’。听着像遗言，也像启动密码。”
“那就点火。”她把U盘放进一个银灰色的金属盒，盖子合上的瞬间，盒身亮起一圈幽蓝的光纹，“设计师改的屏蔽舱，说这玩意儿能防数据反噬。他还说，你要是敢偷看，就炸你手机。”
“我靠，这人是不是暗恋你？”程野啧了一声，掏出三台不同系统的设备，“算了，反正我只认数据不认人。”
U盘接入的瞬间，屏幕闪了一下，跳出倒计时：03:00。
“三次失败自毁？”沈知意眯眼，“还挺有仪式感。”
“别慌。”程野敲键盘的手速快得像在打电竞，“我刚调了‘镜渊会’的解密协议，用的是你妈当年住院时的病历编号——军方加密体系的老底子，他们早忘了这串码还能激活。”
屏幕跳转，防火墙裂开一道缝。
接着，是一串代号瀑布般滚落：N-01，S-07，Z-19……最后停在一行加粗字体上——【夜枭部队·完整名单】。
“成了？”沈知意盯着那行字。
“没那么简单。”程野放大文件夹，里面除了名单，还嵌着上百个境外账户，“这些是红衣会的洗钱通道，每一笔都挂着夜枭成员的名字。有人用代号交易器官，有人转移军火款，还有人……靠卖记忆芯片发财。”
“记忆清除剂。”沈知意冷笑，“江晚舟脖子后的芯片，就是从这儿买的吧。”
“不止。”程野点开一段视频缩略图，“看这个。”
画面里是谢临渊，穿着特种部队的作战服，右肩缠着绷带，正把一枚弹壳塞进一个金属盒。他抬头说了句什么，但没声音。下一帧，画面被血糊住了。
“这数据……是他自己存进去的？”沈知意声音低了半度。
“估计是他进变电站前备份的。”程野关掉视频，“现在问题来了——名单你打算怎么放？直接报警？还是发微博？”
“都不。”她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那只翡翠茶盏，把U盘轻轻放进杯底，“我直播。”
“你疯了吧？平台刚封你号！”
“所以我这次播茶艺。”她把冰美式倒进去一半，液体晃了晃，U盘在杯底泛着冷光，“标题就叫《知微教你辨茶具年代纹》——姐妹们最爱看这个。”
程野盯着她：“你准备拿U盘当茶宠？”
“不是茶宠。”她打开摄像头，“是祭品。”
直播刚开三秒，弹幕就被清空。系统提示：“检测到敏感内容，已限流。”
沈知意不慌，端起茶盏对着镜头：“这杯子啊，底纹是百年前的密语。懂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她顿了顿，开始念名单。
“N-03，瑞士银行账户Sw-8847xxxx，交易记录：三十七次非法器官转移，总额两亿三千万。”
她滴了一滴咖啡进杯里。
“S-09，开曼群岛离岸公司‘夜莺控股’，实控人江氏集团前财务总监。”
又一滴。
“Z-12，代号‘灰鸦’，真实身份谢氏集团法律顾问，参与洗钱项目‘雾桥’。”
每念一个名字，她就滴一滴冰美式。咖啡液面缓缓上升，U盘渐渐被淹没。
弹幕开始冒鬼畜字：“【知微今天讲金融犯罪？】【这杯底是不是有二维码？】【我截图了，那个账户号没打码！】”
“姐妹们。”她对着镜头笑，“这杯咖啡，提神效果比子弹还猛。建议搭配防弹衣服用。”
程野在后台看着数据流，突然抬手：“警方技术组在扫你直播信号，但他们解不开加密层。”
“让他们扫。”她继续念，“下一个，L-13。”
空气静了一瞬。
“L-13，关联账户已冻结，但资金流向显示，最近有一笔汇款打给了境外某私人医院，用途标注为‘N系列宿体维护’。”
程野猛地抬头：“N系列？江晚舟的克隆计划？”
沈知意没回答，继续往下念。可就在她念到第十七个名字时，直播间突然黑屏。
三秒后，恢复。
画面没变，但她手里的茶盏，杯底投影出一串新数字——是几个未公开的账户，藏在挂钟背面。
“你早设好了后门？”程野问。
“防的就是这一刻。”她关掉直播，“名单已经散出去了。剩下的，得靠官方动真格。”
“问题是……他们还没动。”程野调出警方内网消息，“账户资金在转移，48小时内清零。等批文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沈知意沉默两秒，拿起手机，把部分账户信息打包，匿名发到国际反洗钱组织邮箱。
附言只有一句：“沈母临终账单，请查收。”
程野看了眼发送记录：“够狠。”
“不够。”她站起身，“得有人去把证据钉死。”
同一时间，江氏海外分公司地下三层。
谢临渊贴着墙根前行，右肩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每走一步，地板上就留下一个暗红脚印。
他手里攥着一枚复制的U盘，表面刻着“S-3”。
金库门需要三重验证。他把U盘插进读卡口，输入一串数字——是沈母火车票存根上的日期。
门开了。
主控终端亮起，屏幕上跳出提示：【是否写入外部数据？】
他没犹豫，直接点击确认。
U盘插入的瞬间，系统自动扫描，弹出一段文字：
【检测到夜枭部队原始密钥……启动证据封存程序。】
文件开始传输。
进度条走到87%时，右肩伤口突然撕裂，血顺着胳膊流进键盘缝隙。
他咬牙，左手死死按住伤口，右手继续操作。
最后一行数据显示完毕，屏幕跳出确认框：【证据已加密锁定，不可逆。是否标记来源？】
他用染血的手指，点下“沈知意”。
下一秒，终端自动重启，跳出一行新字：
【夜枭计划·重启中】
他靠在墙边喘气，从怀里摸出一张烧焦的照片——是沈知意十八岁的模样，边角都卷了。他轻轻抚过照片，低声说：“你妈留下的路，我走完了。”
而此时，程野正站在实验室监控前，手指悬在生物密钥输入框上。
“你要用泪痣细胞解锁？”沈知意问。
“只有这个能匹配你妈的权限。”他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看？”
“看。”她说，“我想知道，她到底留下了什么。”
细胞样本接入，系统滴了一声，监控画面亮起。
培养舱里，江晚舟的身体泡在淡蓝色液体中，皮肤苍白如纸。突然，她的眼皮颤了一下。
接着，瞳孔缓缓转动，聚焦在摄像头方向。
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的轮廓，竟慢慢浮现出谢临渊的面容特征。
高鼻梁，薄唇，右眉上的旧伤痕。
“这不可能……”程野声音发紧，“她是江晚舟，不是克隆体。”
“不。”沈知意盯着屏幕，“她是N-13。”
“N系列第十三号宿体。”程野调出编号记录，“L医生用谢临渊的基因片段，混编了你的dNA，造了个半人半鬼的东西。”
画面突然跳转，显示另一间实验室。
L医生站在操作台前，右手小指戴着那枚发黑的戒指，正往注射器里灌入透明液体。
他抬头，仿佛知道摄像头在拍，冲镜头笑了笑。
下一帧，培养舱温度骤降，江晚舟的睫毛抖了抖，嘴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姐姐……”
沈知意猛地伸手，关掉监控。
房间里安静下来。
程野低声问：“她要是醒了，第一个找谁？”
“不是找。”沈知意重新打开屏蔽舱，把U盘拿出来，指尖擦过表面刻痕，“是杀。”
她把U盘放进旗袍暗袋，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儿？”程野问。
“去把剩下的火，点起来。”
她拉开门，走廊尽头的灯忽明忽暗。
一滴血从她袖口滑落，砸在地板上，像一颗烧尽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