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洋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倒在桃树下。
桃花落在他的脸上,像极了阮铃以前温柔的抚摸,可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孩子……”他喃喃自语,“我的孩子……”
“是你的孩子!”萧逸尘蹲下身,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又气又疼,“阮铃姐姐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她怕魔气影响孩子,每天都用仙门灵力压制自己的魔气,弄得自己神魂俱疲;她怕你知道了不想要这个孩子,连提都不敢提;她甚至为了给孩子攒安胎的药材,偷偷去后山采药,伤了腿,都不敢告诉你!”
萧逸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萧逸洋:“这是她落在我那里的,里面是她给孩子准备的小衣服,一针一线绣的。你看看,你看看她有多在乎这个孩子,有多在乎你!”
萧逸洋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小小的、浅粉色的襁褓,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桃花,针脚细密,看得出来绣的时候很用心。他把襁褓贴在脸上,布料柔软,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想起阮铃离开时,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抱着襁褓,哭得像个孩子,“逸尘,你帮我找她,好不好?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找到她的,是不是?”
萧逸尘看着他,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无奈:“我找过了,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甚至去了魔族的边界,可都没有她的消息。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萧逸洋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抱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在桃树下坐了一夜。
..........
第二天早上,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站起身,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却多了一种可怕的决绝。
他走到济世阁,找到正在给病人施针的萧逸尘,开门见山:“逸尘,我要你给我炼一颗药。”
萧逸尘停下动作,看着他:“什么药?”
“忘情丹。”萧逸洋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忘了阮铃,忘了孩子,忘了所有的事。”
萧逸尘的脸色瞬间变了:“你疯了?!忘情丹是禁药,服用之后会忘记所有的情感,变成一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萧逸洋看着他,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可我忘不了。每天看到这个庭院,看到这支玉簪,看到这个襁褓,我都快要疯了。我活着一天,就会痛苦一天。逸尘,你帮我,让我忘了这一切。”
“我不帮!”萧逸尘断然拒绝,“阮铃姐姐走了,可她还活着,孩子也还活着!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活着,等着她们回来,而不是逃避!”
“她们不会回来了。”萧逸洋苦笑,“她那么恨我,怎么会回来?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忘了一切,至少还能活下去。”
他上前一步,抓住萧逸尘的手腕,语气带着哀求:“逸尘,算我求你了。我知道你能炼出来,你现在是天下最好的神医。你帮我这一次,以后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萧逸尘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萧逸洋已经走投无路了。那些悔恨和痛苦,像一张网,把他紧紧困住,让他喘不过气。
“好。”萧逸尘终于松了口,声音嘶哑,“我给你炼。但我要告诉你,忘情丹一旦服用,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你想清楚了。”
萧逸洋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解脱:“我想清楚了。”
炼制忘情丹,需要七七四十九天。
所需的药材,皆是世间罕见之物——昆仑山顶的冰莲,极北之地的雪参,还有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服药者的心头血。
萧逸尘将自己关在济世阁的丹房里,日夜不停地盘坐炼丹。丹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可那药香里,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悲凉。
萧逸尘要改良原本丹方,不能让服用者变成行尸走肉的傀儡,要让他只是忘记爱情。
萧逸洋每天都会来丹房外等着,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他不再去那个庭院,不再碰那支玉簪,甚至不再想阮铃的样子,怕自己会反悔。可越是压抑,那些回忆就越是清晰。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阮铃的场景。那是在山下的溪水旁边,她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衣裙,站在桃树下,手里拿着草药,笑得眉眼弯弯。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我叫阮铃”。
他想起他们确定道侣关系的那天,他在桃树下为她戴上那支玉簪,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萧逸洋,你个坏小子,我会一辈子跟着你”。
他想起她得知自己父母是被魔族所杀时,眼底的愧疚和不安,她说“逸洋,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仙门的人”。
可他呢?他怀疑她,指责她,用最残忍的冷暴力将她推开,甚至在她怀了他的孩子时,还把她逼走。
“阿铃……”他靠在丹房的门上,低声呢喃,泪水无声地落下。如果时间能重来,他一定不会再那样对她。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只有能让人忘记一切的忘情丹。
第四十九天,丹房的门终于开了。
萧逸尘脸色苍白地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一颗通体漆黑的丹药,散发着诡异的药香。
“炼好了。”萧逸尘将瓷瓶递给萧逸洋,声音疲惫,“服用之后,你会忘记所有与阮铃相关的记忆,忘记你们的感情,忘记孩子。从今往后,你就是萧逸洋,仙门的大师兄,仅此而已。”
萧逸洋接过瓷瓶,指尖微微颤抖。他看着瓷瓶里的丹药,心里竟有一丝犹豫。他想起阮铃的笑容,想起那个小小的襁褓,想起她护着小腹时的样子——他真的要忘了这一切吗?
“哥,”萧逸尘看着他,眼底满是担忧,“如果你后悔了,还来得及。”
萧逸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悔又能怎么样?他找不到阮铃,也换不回她的原谅。与其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忘了。
他拔开瓶塞,将那颗漆黑的丹药倒在手心。丹药冰凉,像一块寒冰,贴着他的掌心,让他想起阮铃离开时那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