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林晨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此刻也感觉手臂酸麻。
这把沙漠之鹰的后坐力实在太强,若是身体再弱一点,力量再小一点,恐怕一开枪就会造成手臂骨折。
“虽然有明显缺陷,但在某些时候有明显的优点,算是不错的工具。” 镜流锐评道。
林晨自嘲地笑了笑,收起枪:“终究只是工具罢了。”
“就算诸天万道缠染身躯结成茧,可若没有一颗气吞万古的心,也无法成道。”
镜流抬眼看向天空,语气带着共鸣:“是啊,没有一颗气吞万古的心,怎能成道?”
“寰宇被毁灭的文明数以万亿,也只出现了一个纳努克;纵观历史长河,被作为食物的虫子数以兆亿,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塔伊兹育罗斯。”
“真正能突破桎梏、成就非凡的,从来都是心有执念之人。”
彦卿站在一旁,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 “穿” 了过去,你们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彦卿偷偷看了丹恒一眼,发现丹恒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只好也学着丹恒的模样,皱起眉头,装作 “受益良多、大彻大悟” 的样子。
终于,几人来到回星港的核心区域。
彦卿指着前方的巨大机械装置,说道:“咱们到了。回星港中的船舶但凡生产,起始处就在这里。”
“只需要对着那些机关输入指令,培育星槎种子的器皿就会动起来,要不了多久,空港里就会多一艘船。”
彦卿突然拍了下脑袋,眼睛亮了:“…啊,我想起来了,「白珩」这个名字,我在书中读到过!”
镜流有些意外:“你爱读书?看不出来啊——瞧你平日舞剑的模样,倒像是个不喜笔墨的性子。”
“干什么!” 彦卿立刻反驳,脸颊微微泛红:“虽然我平日读书不多,但受训战略时,可是被将军逼着读了好些馆藏古籍。”
“记得其中有一册名叫《涯海星槎胜览》,作者就是这个名儿!”
“不错,白珩就是写下那本游记的人。” 镜流眼中泛起一丝温柔:“那本书,我也读过。”
“那书行笔风趣,十页有九页是作者在不同世界里星槎坠毁、频频遇险的经历,还夹杂着对当地物种和生态的记录。”
彦卿回忆起书中内容,忍不住笑了:“我当时便想,动不动就坠毁星槎…这样的人也能算是飞行士么?”
“可转念又想,每次她都能化险为夷、安然生还,这份运气真是令人惊叹。”
“是啊,她的运气从来都坏得惊人。” 镜流也笑了,只是没有彦卿的那种开心:“但凡驾驶星槎出征,不是阴差阳错被丰饶民的巨兽当点心吞下,便是在敌人的大后方坠机。”
“经她之手的星槎,没几艘能原样回港,天舶司的人背地里都称她是「星槎杀手」。”
“她那张乌鸦嘴也是,连蒙带猜说出口的坏事,十有八九都要应验成真。一来二去,云骑里敢和她同行的人,也不剩几个了。”
“可唯独在活命这件事上…她的运气却又好得惊人。无论怎样的艰险,她总能逢凶化吉。”
镜流看向正在运作的星槎流水线,轻声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希望这艘专为「星槎杀手」造的船,也能像她一样,顺利回归星空。”
不一会儿,星槎流水线开始运作,将星槎种子送入培育舱。
彦卿说道:“这样就好,星槎的流水线动起来了。要不了多久,星槎就会自塑成形,驶入空港。咱们去那儿等着吧。”
“有劳啦,小弟弟。” 镜流点点头,脚步轻快了几分。
空港边,星槎的轮廓渐渐清晰。
暗黄色的船身,流线型的设计,确实是一艘大船。
反正星际航线的时候又没有空气阻力,就算是火车也能流畅行驶。
彦卿指着星槎,说道:“你瞧,星槎已经长成了。”
镜流走到星槎旁,伸手轻轻抚摸船身:“离开罗浮这么久,我终于能来同你告别了,白珩。”
“那位白珩前辈…后来发生了什么?” 彦卿忍不住问道。
——书中只记录了她的冒险,却没提结局。
镜流沉默片刻,语气低沉:“后来啊…应该不用赘述了。今日我们立于此地,便是为了追念她的结局。”
镜流转头看向丹恒:“饮月…斩绝「倏忽」那一战,你还记得吗?”
丹恒垂眸,重复着之前的答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来告诉你。”
“那一战,白珩这个傻瓜,终究还是耗尽了帝弓所赐的运气。”
“她只身陷阵,以自身为饵,令联盟士卒得以冲破倏忽的「血涂狱界」,更从龙狂中唤回了你。”
“但她却没能走出那片战场…我们都欠下了一笔无法偿还的债。”
镜流时常在想,如果故事就此结束,那么云上五骁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呢?
“对于云骑将士,归葬沙场本是荣耀。可是饮月…你不懂这些。”
“你不能接受白珩的离去,竟对她使用了…在她本应该安息的时刻,你犯下了无可挽回的过错。”
丹恒:“……”
丹恒什么也说不出来——关于那场战争的碎片,似乎在脑海中闪烁,却始终抓不住。
“不必回应我,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镜流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星槎控制台,“饮月,我要送走这艘星槎了。”
镜流取出一个精致的酒壶,轻轻放在星槎的驾驶舱内,声音温柔得像在对老友低语:“我带来了你的酒壶…白珩。这原本是那人为你雕琢的赠物,可他没能亲手送出。”
“对不起,直到最近,我才找回了它。也只有把它送回你身边,我的梦魇才能平息片刻。”
“而你要我做的,我一定会做到。” 镜流的语气变得坚定:“哪怕为此要斩落天上的星星,我也绝不毁诺。”
镜流按下控制台的启动按钮,星槎缓缓升空,朝着星空飞去。
镜流望着星槎的背影,直到它变成一个小点,才收回目光:“弦乐可以关了。接下来,我们去工造司。”
林晨挠了挠头,关掉了奏乐的小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