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前,查尔斯·卢克伍德的画像猛然发现地图密室的那个巨大的地图上,多出了一个闪耀着的光点。
这意味着,一个新的试炼点在他们四位守护者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诞生了。
而那个光点的位置,正是塞柏琳娜的住处。
——毫无疑问,她新增了试炼点。
可塞柏琳娜当初之所以有守护者试炼,是因为他们几个都已经挂在墙上了。
但塞柏琳娜不同,她还活着——甚至还年轻着呢,不就得亲自引导?捣鼓什么专属于画像们的试炼点!
就算下一任继承者的出现遥遥无期,她也不值当现在就做好了不能亲自教导的准备啊!想什么呢!
查尔斯不解又生气地在地下画像里待着不动了,想着如果同僚先来了就先告状,如果塞柏琳娜先来了就好好问问她怎么想的。
但没想到,他等来了忧心忡忡的尼欧弗和一个坏消息——当年,塞柏琳娜并没有销毁掉那些黑暗的能量。
起初,尼欧弗只是无意中听路过的皮皮鬼嘟囔了几句塞柏琳娜。他说,她怎么又开始从那个实验室里捣鼓那些吓魂的东西了,他作为皮皮鬼大人得去好好和她说说。
尼欧弗知道塞柏琳娜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早些年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可以浪费一下这孩子的精力免得她再出去不知道从哪放把火。
而且,这几年她为了奥米尼斯的怪病拉着夏普研究起了魔药的事也不是秘密,所以尼欧弗对于塞柏琳娜在霍格沃茨研究东西一事并没什么特殊的想法。
但——那个实验室?
塞柏琳娜在霍格沃茨还有个单独的实验室?她办公室和有求必应屋里的东西不够她用的吗?她为什么从来没提起过?画像们怎么也不八卦这件事?
尼欧弗起了疑心。
于是她想着皮皮鬼话中的意思找了几个乱窜的幽灵,从他们的支支吾吾中加重了怀疑,而最终让她那疑惑重重砸进心里的是尼克的不满——“她都不把我的头割下来!”
研究灵魂的事情塞柏琳娜没瞒着守护者们,她甚至还请教过这几位见多识广的老前辈,尼欧弗甚至亲自指导过,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塞柏琳娜还能将幽灵切割啊!
尼欧弗不觉得尼克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他想要自己掉脑袋的办法想了几百年了,如果不是明确看到塞柏琳娜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不会如此要求且不满。
顺着尼克的话问下去,尼欧弗这才知道塞柏琳娜很多年前就开始进行自己的秘密实验了,只是后来搁置了。一个多月前不知道为什么重新拾起了那可怖的研究,甚至有点大张旗鼓的意思——至少有刻意让幽灵们知道的嫌疑。
如此兴师动众的高调不太符合塞柏琳娜对自己外在表现的要求,暴露这间实验室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处,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对自己无益处的事情。
于是尼欧弗又托各位画像,找到了满城堡乱窜的皮皮鬼。
在皮皮鬼不正经的回答中,尼欧弗捕捉到了重点——恐怖的、黑色的、和他类似的存在。
——伊西多拉。
这是尼欧弗的第一反应。
如同伊西多拉为了她父亲的病误入歧途,塞柏琳娜也因为奥米尼斯的病症,想要铤而走险尝试那条被他们否认过的、伊西多拉的老路。
……或许更险。
考虑到塞柏琳娜的智慧、实力以及性格,尼欧弗有理由怀疑她中途断掉研究不是“断掉”了,而是把那些能量给完完全全地研究明白了,研无可研之后觉得没意思了才作罢的。
尼欧弗见识过伊西多拉的疯狂,也知道兰洛克那昙花一现的强大,所以她对于那些能量的危险再了解不过了。
既然塞柏琳娜已经研究透过一次,那么皮皮鬼口中的东西,一定比伊西多拉那时候还要危险。
而研究这东西最原始的材料……
当年塞柏琳娜权衡之下暴露了部分古代魔法的秘密,这个做法尼欧弗也是认同的,毕竟那场范围不大的战争牵扯了太多人,想瞒也瞒不住。她认同了塞柏琳娜的做法,也将那些剩余的能量的处理交给了塞柏琳娜——她当时真的很信任她。
她向来很信任这个友善的孩子。
尽管塞柏琳娜的内心可能并不是守护者们一开始以为的那般良善,但只要她一直表现得如此,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只是现在,尼欧弗意识到自己错了,塞柏琳娜表现得好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她太会伪装了。
尼欧弗觉得自己需要和塞柏琳娜谈一谈——不,不是她自己,是守护者们需要和塞柏琳娜谈一谈。
她担忧塞柏琳娜要搞大事情。
结果没想到一到地下的画框,就被查尔斯告知了件让她怀疑自己画像上的耳朵有些缺损的事情。
——位于塞柏琳娜住所的试炼点。
尼欧弗真的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塞柏琳娜在干什么了。
这和给自己建碑有什么区别!
“批评她的事先放一放,等我先和她好好谈谈。”尼欧弗郑重地对查尔斯说道。
她开始担忧塞柏琳娜自身。
然而,塞柏琳娜开始变得神出鬼没了,上完课就没了踪影,办公室不回;有求必应屋不进;神秘实验室也不去——连到处乱窜的幽灵们也抓不到人!更别说靠塞柏琳娜根本不经过的画像们了。
直到今天早上注意菲尼亚斯又又又又带着一脸难看的表情离开了霍格沃茨,尼欧弗猛然想起来——她最近各个画框来回跑时听到的——皮皮鬼近些天经常幸灾乐祸地说的校长要倒霉的事情,她才明白了塞柏琳娜的目的。
难看的脸色转移到了尼欧弗的画像上。
严格来说,塞柏琳娜的行为并不高明,但她完美地利用了尼欧弗等人对她的信任和担忧,以及……那点子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的微不足道的警惕性。
简单的调虎离山——调离菲尼亚斯也调离她——被塞柏琳娜玩成了侦探游戏,而塞柏琳娜自己却躲校长办公室那么多天等她这个侦探去把前因调查清楚。
尼欧弗真不知道该说塞柏琳娜懒,还是该说她逃避责任。明明可以直接说然后让守护者们批评一顿——不,批评几顿,然后禁止她的行为的事,非得搞这么一大圈!
“我这不是……觉得这样省事嘛。”塞柏琳娜用那就算已至青年也不违和的无辜的表情无辜地说道。
——显然,她选择了“懒”这个选项,不承认是自己不想直接告诉守护者们她当年阳奉阴违了。
“故意在我面前展示你已经熟练控制那些危险的物质了,也是为了省事?”尼欧弗没压住火,冷冷地问道,“让我知道不用管你了。”
“不是。”塞柏琳娜坦然道,无辜的表情还没离开她的脸,“我只是太专注了。”
“……专注到我一来就放下试卷停下聊天玩起那些危险的东西?”
塞柏琳娜不说话了,低头喝茶。
“好……既然这个问题你不回答,那我换个问题。”尼欧弗面色凛然,“你是单纯使用了伊西多拉使用过的那个魔法,还是说……你也吸收过它们?”
塞柏琳娜连喝了两口茶。
“……”尼欧弗久违地觉得画像真不方便,她也想来杯茶降降火。
但想到地下新出现的试炼点,她的火也能降不少——尽管并没有消散,只是因为转化成了担忧。
“好吧……”尼欧弗咬了咬牙,“那你再回答我,试炼点什么时候建的?”
这一次,塞柏琳娜诚实地回答了:“五月。”
“为什么?”尼欧弗顿了顿,又补充道,“认真回答,别敷衍我。”
塞柏琳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手指环绕着杯壁上的小蛇雕刻,眼睛盯着不断浮动的茶叶,似乎真的在思考如何认真回答这个问题。
尼欧弗没有催促,耐心安静地等着。
半晌,塞柏琳娜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放在自己办公桌对面椅子上的画像,浅金棕色的眼睛充满雀跃的笑意,丝毫没有尼欧弗预想中的坦白或认错的样子。
“尼欧弗,你曾让我知道,死亡是值得敬畏的,死神是应当警惕的——”塞柏琳娜慢悠悠地说道,“祂无处不在。”
“我想你不是一个单纯为了未雨绸缪,便轻易地安排自己身后事的人。”尼欧弗严肃地说道,她有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想法,“奥米尼斯的病虽然古怪,但还算稳定……魔法能做到很多的事情……还有那么多魔法没有尝试过……你……”她犹犹豫豫地、隐晦地劝道,“不该就这么放弃。”
塞柏琳娜听出了尼欧弗的意思,不由失笑:“我没想殉情——”她顿了顿,“我是说,就像你说的,考虑这件事还有点早。”
尽管弥补得快,但尼欧弗可不是好糊弄的,她立即问道:“奥米尼斯最近不太好?”
“不,很好……”塞柏琳娜简短地回答完便立即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之前让几位知道了我的试炼的好友以及教授签订的那个——用于保密的魔法契约吗?”
“当然。”毕竟完全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塞柏琳娜那么相信那几位朋友,也没有想到事情过去了两三年后她才要求保密。
“其实我的朋友们……他们主要需要保密的是伊西多拉的那个魔法。”
“……嗯?”尼欧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因为我要用那个魔法给小安——安妮·萨鲁治疗因为诅咒而产生的疼痛。”
塞柏琳娜坦诚地笑道,丝毫没有做错事的心虚,看得尼欧弗心里直冒火。
“你——”
“而且我还在那个魔法里加了点自己的东西。”塞柏琳娜忽然笑得羞涩,尼欧弗有了不好的预感,“我用那个魔法把我和奥米的灵魂绑在了一起。”
“……”尼欧弗深吸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尼欧弗怒声斥责道,“你甚至是在那之后才开始详细问我们灵魂相关的魔法的——你那时候才知道多少?那可是我们都觉得复杂难懂的、传承了很久很久都没动过——也不敢乱动的古代魔法契约!”
“但我确实成功了。”
此时此刻,塞柏琳娜那温和的笑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完全是火上浇油,
尼欧弗闭了闭眼。
她觉得画像果然还是有太多限制了——伊西多拉开始有些疯魔时她以说教为主,但面对眼前的、十分清醒的塞柏琳娜,她觉得自己得用魔咒才行,可画像没法使用魔咒,所以她还是只能说教。
然而还没等尼欧弗说话,塞柏琳娜便先开了口:
“实际上,我当时开始系统地学习灵魂魔法,是因为发现了奥米的灵魂有问题。”看着尼欧弗的表情开始有点扭曲,塞柏琳娜敏锐又及时地补充道,“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在我从冈特家回来后。”
说着,她叹了口气,
“可惜研究了许久,还是没能彻底解决奥米的问题,他现在还能时不时醒来,或许——只是或许——我推测,是有那个魔法存在的缘故。”
这并非是无根无据,通过奥米这一年多清醒时的一些话,她也能推测出他昏睡时并非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准确地说,那并非“昏睡”,是他那本来就单薄的灵魂在某处迷了路。而这次,那因改过的契约魔法而存在的魔法阵的波动,让她多想了一些。
只是这句话放在这时候说显然就有些不太合适,总有种——“好学生”塞柏琳娜今天的任务就是气晕一位理论上已经不能昏过去的教授——的嫌疑。
果不其然,下一秒,尼欧弗便罕见地笑了起来。
被气的。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改的魔法很完美,是吗?”
面对生气但不能做任何事的尼欧弗,塞柏琳娜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只留一个认真的浅笑,那双望着尼欧弗画像的眼睛格外透亮。
“不,菲兹杰拉德教授。”
尼欧弗一怔,塞柏琳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式地叫过她了,还是如此真挚的语气。
“我承认它确实是我当时能做到的最好的,但它并不完美,至少——”塞柏琳娜抿了抿嘴,“它不能满足于现在的状况。那时的我从未想过,奥米会因为灵魂的问题而日渐衰弱……它对于奥米来说……说实话,我现在并不确定那个魔法到底给奥米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那个咒语和魔法阵最根本的目的,是让我的灵魂永远跟随奥米的灵魂,是一种保护,可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是一种限制。比如说——
“如果奥米的灵魂消散,我的灵魂会怎么样呢?”
尼欧弗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因气愤而高涨的情绪停滞在心口,堵在喉间。
但塞柏琳娜似乎没有想要得到尼欧弗的答案,她继续说道:
“我很贪心的,教授,我想要和奥米一起相守到死亡,可若真到了一起消散的——我又不甘只与他相伴了这么短的时间……我总是想要更多。”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尼欧弗尽量稳住了自己的声音。
“做你之前教过的——”塞柏琳娜弯起眼睛注视着尼欧弗,“我的性命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得到了预想中的答案,但尼欧弗高兴不起来。
塞柏琳娜继续说道:“是你让我知道,死神虽然强大且无处不在,但也并非是战胜不了的。”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尼欧弗急切地沉声道。
“我知道,我知道……”塞柏琳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是我个人理解的错误……”
“但你不能真的去做这个错误!”尼欧弗板着脸,画像上的笔触看不出她在颤抖,“塞柏琳娜——塞柏——你知道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么梅林呢?”
“……什么?”尼欧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死神没有办法挑战,那么我们亲爱的梅林呢?或者其他什么神明——祂们可以被挑战吗?”
塞柏琳娜的语气冷静又古怪,声音轻飘飘的,轻到让尼欧弗觉得她话中并没有提及什么不可提及的事,只是在挑选值得多加作业的考试考得差的学生。
尼欧弗再一次深呼吸:“塞柏琳娜,我觉得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尼欧弗定定地看着塞柏琳娜,“我认为你是清醒的,但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认为是错误的。”——她觉得塞柏琳娜终于开始变得荒诞起来,听听这是多么不经的话!
塞柏琳娜笑了起来:“不,你没错,教授,我现在很清醒。而且就是因为清醒,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哦,你先别说话,菲兹杰拉德教授,请先让我问您一个问题。”
她笑眯眯地打断欲言的尼欧弗。
“依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在什么情况下,会完完全全地放弃一个理论上可研究的备用方案——或者说,会笃定一件事情的对错?”
尼欧弗狐疑地眯起了眼:“你又给什么事情判断了对错。”
“只是打个比方嘛。”
尼欧弗侧着脸转了转眼珠,不再看塞柏琳娜,认真思考起来,塞柏琳娜趁此机会喝了两口茶。
“你尝试过了。”尼欧弗轻声道,“如果是可实施的计划或方案而非单纯的理论……那只能是你尝试且得到了自己并不满意的答案,所以你才会放弃那个方案……”
她说的很是客观:“在我看来,你虽然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如果真的否定一件事情,也不容易,如果你没有尝试且还有可研究的空间,不会笃定地否认它。”
“哎呀……”塞柏琳娜笑叹道,“最了解我的果然还是一直认真盯着我的你呀,菲兹杰拉德教授。”
尼欧弗回以一个冷笑:“我可不了解你。”随即一顿,接着不是很有底气地反驳,“我没有一直盯着你。”
“但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呢。”
尼欧弗的表情再一次变得狐疑:“你放弃了什么方案?”
“我不知道。”塞柏琳娜垂下了眼,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自嘲的意思。
尼欧弗不相信,可她也知道塞柏琳娜那个说话时候的怪癖——但凡她说几句假话,都不至于这么个下手利落的人偶尔做事会兜一大圈子——当然,就凭塞柏琳娜的人品,还是不说假话最好。
“我确实不知道。”塞柏琳娜笑了一声,抬起眼,坦诚地看着尼欧弗,“我只知道那和时间魔法有关系,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没有使用过就全盘否定,没有经历过就笃定自己会杀了自己——塞柏琳娜根本不信,哪怕这是她脑子里自己想到的。
塞柏琳娜这句话中的意思,让尼欧弗的大脑停滞了几秒。
“是……记忆问题吗?”尼欧弗干巴巴地问道。
塞柏琳娜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主观的记忆中没有空缺。”
那还能是什么?
尼欧弗不说话了,她说不出来。但是有些荒谬地,她理解了塞柏琳娜那荒诞不经的想法。
塞柏琳娜的状况只能用——她曾经改变时间,而后来那个时间被重新覆盖,可她却有着一些那个时间线的意识——这匪夷所思的话语来解释。
如果时间是被强制拨正,那么这种力量已经超过巫师了。
如果是正常的因为改变过去而造成的时间线覆盖,那么塞柏琳娜这种保持意识的情况也已经是超过了巫师的能力。
“也可能是你的那个方案太过荒谬。”尼欧弗继续找补。
“但我否定的是‘时间魔法’这个概念,即,我否定了所有的时间魔法。”塞柏琳娜一板一眼地说道。
“……”尼欧弗没辙了,同时心里也升起了巨大的疑惑,“所以呢?依照你的办法不应该就直接放弃了吗,毕竟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事情?”
“哦……因为我发现时间魔法确实可行。”
“?”
尼欧弗再一次被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我发现时间魔法确实可行。”塞柏琳娜原样重复了一遍,并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但我确确实实接收到了未来的我所传递来的消息……只是那十分很模糊,传递消息的途径也——十分间接。”
塞柏琳娜并不想将奥米的详细状况告诉他人,哪怕是她想要合作并信任的长辈,所以她选择了隐瞒了其中部分环节。
“所以确实是记忆问题。”尼欧弗利落地下了判断,“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未来的事情的,而未来的你也不记得现在的你到底现在知道多少。”
“我不太认同你的后半句话。”塞柏琳娜摇了摇头,“比起未来的我不知道,我更倾向于……这些已经足够了。”
虽然塞柏琳娜说得不清不楚,但尼欧弗已经明白了:
如果塞柏琳娜真的克服了那些疑似涉及高于巫师水平的困难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毫无疑问,塞柏琳娜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变她和奥米尼斯的结局。在这层猜想之上再假设,那些神明真的存在,且真的全知全能为巫师们设置了规则。
那么,知道太多,就意味着塞柏琳娜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之时便越过了规则,也就是说——失败。
尼欧弗沉默了。
此时她已经完全看出了塞柏琳娜的目的——想要她的帮助。
但——
“为什么找我?”尼欧弗冷静地看着塞柏琳娜,眼中所有或愤怒或惊疑的情绪此时此刻全部消弭,只剩探究和审视。
“你曾教导我——甚至是多次提醒道,阴影与光明相伴,没有阴影也便不存在光明。”塞柏琳娜坐得端正,指肚轻敲着已经凉透的茶杯,“你明明有很多办法教会我这一点,但你选择了通过死亡圣器。”
“这并不代表着我比其他巫师更了解死神。”尼欧弗严肃地说道,“而且我现在只是一幅画像,只是一个魔法物品,无法提供实质的帮助。”
“但你的画像会一直在校长办公室,几十年、几百年都会在。”塞柏琳娜轻轻笑了起来,“那里……可是一个好地方。”
“我受到霍格沃茨契约的约束。”尼欧弗正经道。
“古代魔法的契约强度远超霍格沃茨的契约。”塞柏琳娜毫不迟疑地回答道,“而我是你应该教导的继承人,也是与你在同一个契约里的守护者,你应该帮助我。”
“没有什么‘应该’的。”尼欧弗看着塞柏琳娜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轻挑起眉毛,“我总不能因为你的优秀和胆大妄为就‘应该’帮助你做那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或许在夸我的时候,你应该再加上一条——”塞柏琳娜笑弯了眼,“我会成为完成守护者们——你们的愿望的巫师。”
尼欧弗一顿,迟疑道:“我们的……愿望?”
“是啊,当初伊西多拉死亡后,你们不就是因为同一个愿望才选择了成为守护者设立了试炼点,并选择了缄默,将古代魔法彻底隐在暗处的吗?”塞柏琳娜笑眯眯地说道。
尼欧弗瞪大了眼睛:“你——塞柏琳娜,你该不会是想——”
“是的,我会尝试,让我变成最后一位古代魔法继承人。”塞柏琳娜满含笑意的声音里充满笃定和狂妄。
尼欧弗沉默了,她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塞柏琳娜也不急,抬手间悄然撤去了面前的茶杯,并拿出了自己的魔杖。
片刻后,尼欧弗叹了口气,道:“我们得先确认一个先后顺序。”
“好。”塞柏琳娜说着,将办公桌上,压在学生试卷底下的几个文件夹拿了出来,挥动魔杖让文件夹里的纸张飘出,立在画像前,“那先来看我想好的几种行动方案吧?”
尼欧弗一愣:“几种?”她随即皱了眉,“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先完成你所承诺的事情,我们再讨论给你帮忙的事情!”
最后几个字被她说得咬牙切齿——事到如今,若还看不出自己从探查到同意的每一步心思——或者说每一个心理变化都在塞柏琳娜预料之中,她就枉认识了塞柏琳娜这么多年!
尼欧弗现在相信塞柏琳娜之前确实是为了“省事”了,如果不是前面那一大圈;如果没有各种事情拖延或较乱她的心思;如果没有塞柏琳娜展示的自己状态的“清醒”——
现在的她可能还在怒气上头中,直接一竿子把塞柏琳娜的话全都否决了,怎么着都得让塞柏琳娜仔细解释个十几二十天的!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先看看方案嘛。”塞柏琳娜的语气恢复了她惯在尼欧弗面前展现出来的乖巧甜蜜,“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我可不会口出狂言。”
尼欧弗深吸一口气,最后在塞柏琳娜甜蜜蜜的笑容中移开了目光,选择去看那些计划——
但结果还不如看着那张可爱可恨的笑脸!
“你可真会想!”
花了几十分钟看完那些计划后,尼欧弗严厉呵斥道。
“但都有可能实现,不是吗?”塞柏琳娜温和地说着,挥杖将那些计划重新收整,然后——让它们消失在白色的火焰之中。
尼欧弗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那么我可以当你已经同意了,对吧,教授?”
尼欧弗十分不服气地叹了口气:“你准备使用哪一个?”
“到时候能用哪个用哪个。”塞柏琳娜毫不在意地说道,“你身在霍格沃茨,还能自由地出入校长办公室,总归会从各种地方知道我的消息——我的状态,才是选择计划的关键。”
尼欧弗看着塞柏琳娜的笑脸,欲言又止,心中生出无限的荒诞感——为了那些每一样塞柏琳娜都以身入局的计划,也为了塞柏琳娜现在这不以为意的态度。
“来嘛,来演一场大戏吧!菲兹杰拉德教授。”
塞柏琳娜笑了起来,笑得灿烂,笑得肆意,笑得张扬;她那透亮清澈的浅色眼睛直白地看着自己信任的长辈,其中明晃晃的不羁和向往加重了她快活的语气中暗含的引诱。
“演上个几十上百年的,换一个没有古代魔法的世界,还能骗一骗伟大的神明,是不是很值?”